第十六章

科黎穆的最后一场战斗，在黄昏十分结束。陆婷的军队攻克帝国驻守的据点，城堡内满是尸体，莫寒举着刀，漫无目的的走在其中，希望能找到幸存者，借助最后一抹余晖，她看到不远处城墙下，一个物体在蠕动，不由得紧紧握住淌血的刀，走了过去。

那个人，见到莫寒正在走向她，试图站起来搏斗，无奈自身的伤势太重，只能半跪在地上，左手上的剑插着地面，艰难支撑起这个满身血污的躯体，他抬头看着一脸冷漠的莫寒，突然笑了，“你们赢了，可是最终会输的。”

“不，我会赢的，站起来，让我们两个决出胜负。”莫寒缓缓举起刀，对着那人示意。

他见莫寒杀气腾腾，似乎也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努力了半天，浑身颤抖的站起来，可马上因为疼痛再次倒下，紧闭双眼，不再说什么，莫寒明白这个人已经不可能和自己决斗，走到面前，咬着牙吐出一句话，“去见上帝吧。”，手起刀落，五步之内，血溅三尺，一颗人头滚落在不远的土地上，她盯着那具无首之躯许久，嘴角抽动一下，喃喃自语，“我要拯救你们，可现在，只能杀死你们”，抬头看着不见阳光的天空，一个声音正在莫寒心中升起，随着血腥的空气回荡在人间，可是这声音，无人能听到。

“我会报仇的，总有一天，我要你加倍偿还，我的三百个兄弟，等我。”

赵粤无声无息的走着，转眼间来到那间熟悉的密室，轻轻推开门，李宇琪早已等候在那里。

“主人，您有什么吩咐？”赵粤摘下面罩。

“还是和以前一样，杀人。”李宇琪手扶着桌子角，背对赵粤说到。

“杀谁？”赵粤追问。

“你看了这个，就明白了。”李宇琪转身，指着桌子上的卷轴，低声说道。

赵粤拿起卷轴，缓缓打开，发现是张画像，画中的人物，让她有些惊讶，这个人，她不会陌生。

“您……让我去杀林思意？”赵粤放下画像，有些怔怔的说。

“嗯，我就要离开克斯莫了，不能再让她逍遥自在的活着了，听着，明天晚上你就动手，得手之后你连夜离开这里，到莫日村的修道院，有人会告诉你接下来的事”李宇琪目光冷峻，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放在桌上，继续冷冷的说：“你这次用这个，记住，这是个一次性武器，不要带走，留在现场。”

赵粤接过那匕首，抽出来仔细打量一番，刃口锋利，锻造它的钢材显露着一种特殊的纹路，中间带着一个纹章一般的戳记，不过她并不认识，搭配上做工极其精美的匕首鞘，简直算得上一件艺术品，赵粤明白，除了皇家制造局的工匠，天下没有谁还能有如此的手艺，她轻轻叹了口气，收起了匕首，略带惋惜的说到：“是把好匕首，可惜只能用一次。”

“你喜欢，我可以再送你一把。”李宇琪知道赵粤舍不得这把匕首，刺客和自己的武器相依为命，见到一把上好的匕首，自然是爱惜万分，她笑了笑，又恢复沉默。

“多谢主人，那在下明天就依计行事”赵粤答谢之后，忽然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那，我去哪里找林思意呢？”

“不要急，明天自会有人告诉你，去吧。”李宇琪面无表情的说。

“是。”赵粤响亮的回应，转身退出屋子，潜入暗夜，寻求它的庇护。

李宇琪待赵粤走后许久，才离开那间密室，缓步走在庭院中，这时管家走到面前，李宇琪见是她，开口问到：“我们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都按照您的吩咐，早已打包完了。”管家回答。

“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都要销毁，至于其他的，一律带走，总之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李宇琪有些紧张的说着。

“是的，我马上就去做，请大公放心。”管家说完，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李宇琪的脸上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想抓到我的把柄，没那么容易。”

这个夜晚，黄婷婷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整天过着耗子躲老猫的生活，时间不长，她已经感到厌烦不堪，虽说克斯莫是自己的故乡，可自己已经“死了”，这里的人早已抹去她的痕迹，遥远的南方，那个他乡之地，已经在内心深处被她认同为另一个故乡，那些老朋友，此刻不能陪在身边，回到曾经的家乡，自己已然举目无亲，寂静的夜，和心一样孤独，她突然想起蒋芸，这个认识不长时间的人，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冲动，找到她，好好聊聊，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黄婷婷无奈的苦笑一声，她们一直是单线联系，偌大的克斯莫，自己该去哪找蒋芸呢？胡思乱想间，她突然想起之前的一幕，猛的坐起来，脸上得意的一笑，那件东西，看来该用一用了。

第二天上午，乔装打扮一番后，黄婷婷溜出住处，向着威廉大街走去，回到克斯莫的这些天，她还没有时间好好看看这座城市，一切都如同离开时的那样，就仿佛自己从未走远，不知不觉间，黄婷婷已经身在威廉大街上，略微寻找一番，那个霍姆斯珠宝店赫然在目，黄婷婷微微一笑，走过大街，进入了那里。

“这位小姐，是要买点什么？”伙计看到有人进来，赶忙上去招呼道。

“哦，我找你们老板。”黄婷婷淡淡说道。

听到黄婷婷的话，伙计有些诧异的打量着黄婷婷，见她一身平民的打扮，心中顿时警觉起来，“不知道您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吗？”

“这个东西，你应该认识吧。”黄婷婷不想和伙计纠缠下去，直接拿出那块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

伙计看到其貌不扬的黄婷婷，竟然拿出了这件东西，语气显得恭敬了些，“请您到后面，这地方说话不方便。”说着向外看了看，确认外面没有什么人之后，引着黄婷婷进了后面的院子。

“您就是索菲亚小姐吧。”伙计开门见山。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黄婷婷有些惊讶的问。

“这个您就不用问了，老板今天不在，请您改日再来。”伙计笑着说道。

“那她去了哪里？”黄婷婷本能的追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昨天晚上关门前，听其他人说，她今天要去博格丹大街那边，至于去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伙计不紧不慢的回答黄婷婷的问题。

博格丹大街！这个名字从伙计口中说出，黄婷婷脑海中猛然一闪，蒋芸怎么会去哪里，莫非是……？她猛然间身上一阵发冷，心跳也随之加快，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伙计，双眼瞪大，“你确定？”

“这是我亲耳听到的，至于相信与否，就得您自己判断了。”伙计说道。

黄婷婷呆立在原地，几秒后，她似乎反应过来，“谢谢，我知道了。”说着就要走向外面的店门口，伙计赶忙拦住去路，“请您从后面离开，哦，对了，老板之前有吩咐，说是见到您之后，务必要问告诉您，最好不要白天来这里。”说着指了指后门的方向，匆匆离开了房间。

黄婷婷没有理会离开的伙计，她还沉浸在刚才的话中，那不经意的一句话，着实震惊到了她，既然蒋芸今天出现在那里，不妨就到那里找她好了，想到这里，黄婷婷一咬牙，大步出了后面，眨眼消失在珠宝店。

若无其事的回到住处里，黄婷婷一直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无论如何，自己的心一直怦怦乱跳，那个无比熟悉的地名，竟然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冒出来，令她意想不到，此刻她心中无数疑问，想来想去，她走向另一间屋子，从柜子中拿出那套夜行服，凝重的看了又看，又缓缓收起来，静静等待夜幕降临。

率先出场的，其实是赵粤。一路潜行，行人渐渐开始稀少，不多时她接近了目的地，那座外观豪奢的宅邸，赵粤观察一番，轻松潜进那里，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她抬起头，在暗处搜寻着，突然她发现一个落单的侍卫，果断出击，她无声干掉了那人，拖到角落里，再出来时，赵粤已经变装成了侍卫，现在，她可以明目张胆的在院子走动了。

林思意没有待在房间里，今天不知何故，她感到心情烦闷，没有其它人相随，一个人到花园里散散心，还浑然不知危险已经降临。时节已来到秋天，满园繁花已经开始凋谢，静静等待来年的盛放，林思意看着败景，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糟糕了，此时一阵秋风扫过花园，林思意感到身上的衣物单薄，准备离开，突然发现身后不远处，一个侍卫模样的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都说过了，你们不用跟着我。”林思意没好气的说到，那人却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向林思意走了过来，这样的举动让林思意的火气更大了，刚要发作，那人突然掏出匕首，冲了过来，林思意先是一愣，片刻间她就反应过来，自己遇到刺客了。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皇家重地行刺！”林思意说着下意识摸向腰间，猛然像是被电击一般，自己早就不佩剑了，顿时恐慌感占据了林思意的内心，她不由得后退几步，试图躲避刺客，眼看来人挥手刺向自己，林思意紧张的闭上眼，完了，看来还是没有躲过去，林思意绝望的想。

突然间一阵响动，旁边的花丛中冒出一个身影，和那个刺客扭打在一起，十几招之后，刺客明显落在下风，不敌这个突如其来的人，林思意被这变故惊的不知所措，就在一旁当起了看客，她猜想着两个人的身份，只是这个后者，让林思意感到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见过。熟练的剑法，让刺客无机可寻，眼见已经无法实施刺杀行动，干脆扔下手中的匕首，拔出长剑，摆出一副要和那人决斗的架势，不过只是虚晃了几招，随即摆脱纠缠，几步跑远，消失在花园之内，后者看着落荒而逃的刺客，回头看了林思意一眼，迟疑片刻，匆匆离开，不给林思意任何反应的时间。

是索菲亚！那人回头的瞬间，林思意猛然醒悟，正要开口说话，又一阵秋风吹过，她也随之消失在那里，林思意被这接二连三的场面震惊，突然她发现了那把被刺客遗弃的匕首，上前拿起收入鞘中，正要仔细观察，一阵匆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考，林思意连忙收起匕首，很快几个侍卫气喘吁吁的跑到林思意的面前，“林大人，可算找到了您了，属下听见花园里刚才传来刀剑声，是不是有刺客潜入？”

“当然。”林思意冷冷的回答，又继续沉默不语，一众侍卫把她护送回房间，没有离去，就守护在大门外，不敢有丝毫松懈，在这样戒备森严的地方，竟然有刺客轻而易举的潜入，险些刺杀身份重要的前任官员，侍卫们紧张到了极点，小楼外面，被之后赶来的其它侍卫包围的铁桶一般。

林思意关上房门，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今晚的怪事实在太多，她试图理清这其中的原委，突然她回忆起来，刚刚捡到的匕首，想着林思意掏出了匕首，拔出鞘，待她看清那把匕首身上的细节时，被自己的发现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