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时, 却被绑在了一间破庙的红漆柱下。
庙虽小, 可打扫得干净温馨, 甚至还有小石头打磨成的餐具、碗碟及各式小马小狗小玩意儿, 甚至还有一盘石棋。
小乞丐坐在不远处烤火, 面容平淡, 双手纤细:“你是谁? 跟着我做什么?”
我知自己是被她打晕的, 一动弹, 后脑勺都是痛的。我问她:“你叫什么?”
她淡淡道:“无名。”
“你……姓什么?”
“也无姓。”
“你母亲呢, 她在何处?”我忍痛看着四周, 可是视野之内, 没有我想要的身影。
她有些古怪地看着我, 问道:“你想见我母亲?”
我点点头, 看着她的眼睛却不敢呼吸。
小姑娘眼带邪气, 若有所思地从衣内掏出一把石刻的小刀, 轻轻抵在我脖颈上, 露出森森白牙:“那你就只能去死了。我娘早就死了。”
我愣了, 看着她, 她好半晌, 却突然丢下石刀, 滚到地上, 哈哈笑了起来, 仿佛自己也说了一个很高明的笑话。
直到许久, 她才绷着脸道:“我骗你的, 骗所有人的, 我哪有娘,我就是孤儿。”
我淡淡开口:“你没骗我。你和她一模一样, 连性子狂悖都所差无几。你说得对, 你自己可长不成这副模样。”
当年, 翠三娘交给扶苏的只有一个孩子, 所以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奚山君只生了一个。
“她在哪里?”我用我这辈子最温和的语气问她, 可那声音连我自己听着都觉可怜, 仿佛风一吹, 就散了。
天色渐渐变得浓黑, 毕剥的树枝燃烧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变得格外地响, 可是我看不到火光, 在令人窒息的安静中, 我静静地等待着。
我等待着自己可怜的瑟缩的命运。我做云琅时, 曾画了千百幅黄衣少女, 我同郡君一样想象期盼着她长大后的样子, 可我们都没见过。
这一辈子分明只过了短短三十年, 我却沉默了几世的人间。我从年幼变得年迈, 又从年迈变成新生的婴孩, 我知道一切都会发生, 我盼着, 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还能发生。
我想, 三娘啊, 三娘欸, 你活着该有多好, 不用管我抵着牙齿如何落泪, 不用管我如何相思。
因有一人, 比我更多苦涩。
扶苏如此清淡, 却曾在凤奴生日, 疯得不成样子, 人人胆寒。
我比任何人都盼着什么发生, 甚至连肌肉都在痉挛。
可是, 什么都没有发生。
黑夜依旧在, 沉默依旧在。
安静的, 这样的, 本该如此的现实。
小姑娘微微笑着, 她没有说话, 可看我的眼神可悲又怜悯。
“像我这样的孩子很多, 多到数不清。我变成这样, 不是因为我娘还在, 是因为她死了。”她许久才看着火焰开口。
我知道自己也许是搭错了弦, 被扶苏那个疯子感染了, 才会生出这样奇怪的想法。
这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与⋯⋯她无关。
可等我说服自己, 缓缓提起点气, 离开后, 又总觉哪里不对。待我再回到那残庙, 小女孩所有的痕迹却已消失殆尽。
这一年, 恒春被成葛姬妾所逼, 投井自尽, 可听说, 她捞上来时分明已断了气, 却又莫名其妙被救了回来。
之后, 便性情大变。
又听闻, 恒春不顾众人反对, 收养了一个行乞的小女孩。
那女孩生得倾国倾城, 被封郡主。
待到两军对垒, 小女孩却女扮男装, 打败了我那徒儿凤奴。
凤奴气得半死, 小女孩戴着面纱, 挑着眉嘲笑他道:“好个没用的哥哥! ”
凤奴回营后气得直跳脚:“谁是她哥哥, 乱攀什么亲戚! ”
他第二日要再战, 扶苏摁都摁不住。
这一次, 他很长进, 总算挨到了姑娘身, 扯下了小姑娘的面纱。
姑娘微微一笑, 见她相貌我稳住了, 可我那没出息的主公又坠了马。
而我, 总算想起那日在庙中究竟有何不对之处。
她说她没有母亲, 可孤身一人居住的破庙为何会有对弈的棋盘? 连日常用器都是两套。
这是我当了五世相爷、一世棋子也想不通之事。
故而后来应了平国相士所说, 有凤命的恒春一身二嫁, 竟成为我更始一朝的继皇后一事, 也就见怪不怪了。
至于后来那几个迂腐的老儿死活不让主公立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为太女, 威胁主公要一头撞死在白玉筑就的太极殿内的时候, 扶苏很疲惫,挥了挥手道:“要死, 就死得离朕远些。”
故而, 大家都传阿稚公主是恒春还是弟媳时, 与皇帝私生的孽女。
我却不信这鬼话, 你说元后死而复生附在恒春身上, 都比这更可信些。
我是更始帝孝武一朝时负责编纂史书之人, 作为帝国的左相, 我是累死的, 死前, 早已云游海外的帝王夫妻良心发现地跑来探望我。
我对笑得一脸抱歉的恒春翻了翻白眼。
我啊, 度过这女祸, 总算修得圆满。
我是一个当过五世相爷的好棋子, 对得起我深爱的那个女子。
结局也算是有伏笔,恒春命极贵原文里就有写,其实恒春的结局就是一旦哥哥表现出来对阿植的爱后,阿植的结局,也是一旦扶苏父亲表现出对皇后的爱后,皇后的结局,所以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远离就是最好的保护和爱,所以文章里的爱恨总是纠缠不清,所以哥哥拼下江山,让自己有能力保护妹妹,用这无上军功做他的掌珠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