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前面的路，这次上山的路途顺利的有些让人奇怪。
空气中还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气味，似乎还隐隐有些压抑感。
姜堰嗅着空气中诡异的气味，他拉紧了花千骨的手，“小骨，小心点。”
姜堰先一步用神识警惕地探了过去，忽然静默了。
“知道了，哥哥。”花千骨回握着。
“小骨，别去了。”
“为什么，哥哥”
姜堰顿了顿，才开口。
“茅山被灭门了。”
花千骨静默了片刻，“去，爹爹死前说让我去茅山，即便”她哽咽了一下，继续道：“……被灭门了，也要去。”
姜堰揉了揉她的脑袋，重新牵上她的手，“走吧，一切有我。”
和路上见到的郁郁葱葱的景象不同，茅山的绿色要更重一些，就好像是在照应空气中的压抑感，浓重粘稠，沾在皮肤上，很不爽。
姜堰皱了皱眉。
一路走过上峰的石级，直至高耸入云，终于到了九霄万福宫殿前，茅山的大门已然在前，看起来十分气派威严。
突然，明明什么也没有，却被绊了一下。
花千骨身子前倾，姜堰伸手一拉，将花千骨拉入自己怀中，等她稳住脚步，才堪堪放手。
周边一片冷寂，花千骨下意识用空着的手握住了脖子间的挂坠。
姜堰牵着花千骨往里走，正门大开，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却没有半个人烟。
空气中很闷热，无风，令人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继续往前走，血腥味渐渐传来，一点一点的加重。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还是忍不住心颤。
姜堰先一步知道眼前的景象，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花千骨的双眸。
浓重的血腥味，令人忍不住作呕。
……
修罗场！
姜堰见过太多的灭门惨案却不及这般来的令人窒息，如同人间炼狱，天地仿佛没了颜色，只剩下黑色两色。
无数的尸体叠着，被人如同破布一般扔进很随意的大坑里，大坑被满地的鲜血染尽了，仔细看去，一个个身穿道袍，老老少少皆有，少年不敢数，但也猜测有数百人在此，满目血色，惨不忍睹。
“哥哥，我没事”
花千骨知道哥哥是对她好，但她还是拉下了那只白皙如玉的手。
刹那间，她下意识失声颤抖，但想到哥哥，她握紧了他的手。
还有幸存者吗？
还会有幸存者嘛？
花千骨问着自己，这般灭门惨状，她强迫自己去看，在一堆尸体中，只看见个老者，胸口在微微颤动，很惨裂，一只手被硬生生折断，胸口中央还破了个大洞，完全贯通。
“去看看吧”
姜堰轻声开口。
花千骨看了少年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松了手，鼻尖浓重的血腥味也阻挡不住她前进的脚步，她快步跑到那个老者的面前。
姜堰并没有下去，他望着这如同人间炼狱的一切，念起了往生咒，超度灵魂。
“老爷爷……你怎么样？”花千骨鼻头有些酸，胸口这么大的洞得多疼啊。
她想救人，却又不敢触碰对方，怕一碰人便倒了下去。
“这位小施主是……？”
花千骨声音发颤：“我……我是花千骨……是当年那个孩子，来向清虚道长拜师求道的。这里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原来是那个孩子啊，在下即清虚，贫道无能，致使茅山惨遭灭门……现在怕是收留不了小施主了啊……”
“清虚道长，您别这么说，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门派纷争，还是妖孽作祟？怎么会这么残忍，杀害那么多人？！我……我可以做些什么么？你的伤怎么样？”
清虚道长笑了笑，朝某个方向眯了眯眼，那个站着的少年应该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孩。
天资聪颖，他本想让那个少年成为茅山掌门，带领茅山，不过看样子，少年应该对茅山没兴趣。
不过这孩子既是少年的妹妹，那少年在茅山危难之际兴许会帮忙的吧，但是谁也料想不到未来。
他叹了口气，道：
“贫道内丹尽毁，墟鼎被掏，元气尽失，已经撑不了多少时间了。施主，请问你多大了？”
“虚岁十二。”
“最近天下大乱，他赶回去，肯定也是因为神器的事情。小施主，贫道有一事相求。”
“道长不用客气，我一定尽力办到！”
“再过三天，也就是这月十五，请小施主务必代我出席昆仑瑶的群仙宴，帮我把茅山被屠、拴天链被夺之事告知众仙家。如今六界一片混乱，人间多处结界通道被打开，妖魔倍出。还望其他众仙家守好另外几件上古神器，否则妖神一旦出世，苍生涂炭，怕是再无可以压制之法。”
花千骨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门中弟子死伤惨重，但是茅山未灭。施主，我暂传你茅山掌门之位，到时你在群仙宴上发茅山令，号集所有在外茅山弟子回山，重整本门，夺回拴天链。”
“我？我……”
“没关系，只是暂代一下，到时若你不愿意再把掌门之位再传给我派中其他弟子，我的二弟子云隐是值得托付的人选。”
花千骨点了点头：“我会告诉他，让他找回拴天链，清理门户。”
清虚老道点点头，单手结印，在花千骨眉心点了下，眉心掌门印记闪了一下，又快速隐去。花千骨只觉得身体都轻快了不少，一股很强大的灵力从眉心窜进她的体内。
“清虚道长……”
“贫道将余下的这些道行传授给你，也算是小小谢意。”
“师，师父……”花千骨跪下来，打算磕头。
这是准备收她为徒嘛？那哥哥呢？花千骨下意识想到姜堰。
“施主快起，贫道已是将死之人，再教不了你什么，你不如另投明师，觅个去处。天下之大，仙界之中，莫若长留。若你能得子画亲授，生之大幸。也不枉费你我在此时此地缘分一场。”
“另外拜个师父？”
“对，长留上仙，冰敛横霜白子画，如今仙界道行最高之人。拿传音螺来，我会把你托付于他，但是就不知他为人甚严，从不收徒，这次会不会卖贫道这么一个面子。另外我也会把其他要紧之事告知于他，拜托他帮贫道料理一下残局。”
说着，清虚便拿出了一个白色的传音螺，嘴里念念有词，紧接着一个个字符飘了出来，飘进传音螺里面。
他将传音螺递给花千骨，小姑娘连忙双手捧过。
“施主，现在你可能看见我腰间的宫羽？”
花千骨向清虚的腰间看去，这才看到一根羽毛，洁白无瑕，没有被鲜血污染到一点。刚刚还没有，所以这个羽毛是有法术的人才能看到嘛？
“看见了。”
“你把它取下来，好生保管。这是掌门的信物。另外，在大殿香炉神龛之下，有两本秘籍，一本是我茅山道法的要诀与精髓随你传给下任掌门，一本是贫道所撰写的六界全书你且好生收藏，若有何不懂之处在上面皆可查到。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了，贫道总算可以瞑目。”
“清虚道长！”
“你去吧！昆仑山，群仙宴，找白子画！”
花千骨听罢，才从大坑里爬出来，刚爬出来，就见坑中清虚道长身上燃起了红色的焰火，明明是火，她却感觉不到一点热气，一道红色的小点向上飘去，清虚道长的身体渐渐消散于空中。
随后，坑中飘起了更多的红色光点，从下至上，越飘越高，空气沉静下来，坑里的所有人也慢慢化作灰烬。
原本压抑闷热的空气渐渐凉了起来，甚至透着凉意，凉入骨髓。
他们会入轮回吗？花千骨不知道，她只是跪在坑前拜了两拜，天空突然下起雨来，雨水重重的打下来，打在她的身上，脸上，雨水洗去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洗去了刚才她沾上的一身血污。
四周静悄悄的，不知为何，花千骨竟敢觉有些孤单，顷刻，头顶上一片阴影，也没了雨水的力道，花千骨抬头，便见姜堰泛着涟漪的狐狸眼正担心的望着她，她蓦的笑了：“哥”幸好还有你。
姜堰温柔安慰似的揉了揉花千骨的脑袋。
师父没拜上，也没当上茅山弟子，却莫名其妙成了茅山掌门。
花千骨取了那两本秘籍包好了揣在怀里，牵上他哥的手便开始下山。
心下默默定了目标，先去群仙宴，再找云隐，随后拜师，完美。
花千骨眯着眸子抬头看到了她哥的下巴，心里莫名安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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