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祭品北原小葵修行苦之修行已达标,今日北原宗系的苦室修行转移为北原苍太执行】
“小葵……修行达标了啊。”北原苍太伸手去揭下那张通知书,他手颤抖的十分厉害,连声音都带着些颤抖。“我昨天才去修了半日,今天又要去了吗……”
君旧听看向北原苍太,从他神情里大概知道了“苦室修行”应该是个不好的事。
北原苍太又写了长长一大段文字,递给君旧听。
随后他又将君旧听按跪地上,从箱子里找出一些药品和一件衣服。他挺直腰板,抬手慢儿轻的用手指解开君旧听耳边的绳结,轻轻撩开他长到接近小腿的乌黑长发,将它们撩到君旧听面前,用毛巾擦拭已经结块的血块。
【你应该也忘了苦室修行是什么吧,你当年外逃被抓回来之后,船屋这边整顿了一番,就是规模性的苦室修行了】
北原苍太擦拭完头上的血迹,又拨开他背后的衣服,大面积的血痕染红了他一整个背部,他拿着毛巾的手一顿,又继续开始擦。
【从你离开船屋成为邪神的继承人到现在已有五年了,邪神的继承人要负责神祭,身体发肤皆为神之所有,不得随意修发,你的头发本来就有些长,现在竟比小葵还长了】
【恐怕你也忘了小葵了吧,她也是我们的朋友,和我一样姓北原,但我们不是兄弟姐妹。我们这些祭品的信和我们并没关系,我们的姓氏是根据买我们的人而定的,所以我俩都姓北原,而你之前姓御船】
【但是你现在早就不是御船旧听了,你没有被献祭成功,还成为了邪神的继承人,不再是祭品,后面御船这个姓氏就从你的身上拿去了】
北原苍太将绷带缠在他的伤口上,一点一点将伤口包住。
【因为你是被邪神选中的人,身上不应该出现除了邪神之外的任何标志,御船这个姓氏配不上你】
君旧听在北原苍太给他包扎的过程中十分安静,他感受不到痛,所以没有叫出声,也没有反抗。
北原苍太包扎的过程中也没有说话,因为就算说了君旧听也听不见,说了也没有用,而且他也没有想说。
这段时间里两个人谁也没有理谁,一个正在看纸上的内容,一个知道另一个听不见不想说。
他看完那张纸后,有点想知道有没有其他线索,于是转过身来呆呆的看向北原苍太。
北原苍太没想到君旧听会转过来看他,明显愣了一会儿。
他现在和君旧听离得很近,他可以清晰的看见君旧听那细长的睫毛,和那灰白且透露着一丝单纯的瞳孔。
君旧听的眼里没有一点被痛苦污染过的痕迹,眼睛很大,经过烛光的反射显得有些亮晶晶的。
北原苍太一时有些不明白邪神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人来做邪神的继承人,这种人明显不适合做邪神的继承人。
无论是外貌,或者是心思,似乎都没有属于神明的那种神性,这根本不像是为了传承而定的继承人,反而像是为了某些计划而故意定的。
为什么一定是君旧听?为什么会都是他身边的人?
无论是小葵,亦或是君旧听,都被施加了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为什么这些痛苦施加的不是在自己身上?
这样他们就不会痛苦了吧?
一双洁白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这才回过神来。
君旧听手拿着一张刚写好的纸,将纸递给他看。
【你还好吧?是出什么事了吗?我见你似乎很伤心,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我虽说可能做不到,但是我请来会努力。别伤心了】
别伤心了……
“滴答”
北原苍太心口像是被人攥紧,眼眶不自觉的发热,眼泪不自觉的从眼眶流出,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痛苦都会施加在他身边的人身上。
他轻轻的抱住君旧听,他不敢用力,就算君旧听感受不到痛自己用力他也不知道,他也没有打算这样去伤害他。
他们已经够痛苦了……
北原苍太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君旧听感受不到疼,又听不见,为什么痛苦只高不低,这究竟是为什么?
君旧听没有拒绝,他知道现在的北原苍太他需要有人陪他。
不知过了多久,北原苍太的眼泪才渐渐减少。
他颤抖的握着笔,在纸上写道【神真是太残忍了……,为什么让你成为邪神的继承人,让你继续痛苦的活着,连作为祭品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明明这个世界已经剥夺了你拥有痛苦的资格,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让你如此痛苦的……】
君旧听看到这句话,有些愣住。
他很痛苦吗?
他真的完全感受不到痛苦诶。
应该是系统自身给玩家的设定吧。
君旧听让这张纸放了下来,这才注意到他面前的北原苍太早已跪坐下来,低着头双手折叠在额前缓缓拜伏下去。
他在面前又看见了另一张纸,他将那张纸拿起,去看上面的内容。
【旧听,如果你真的成为了邪神的继承人,如果你的舞蹈真的传到了邪神大人的面前。那我恳请您,请祂这次选中小葵成为祭品吧】
【我还能再撑两年,但小葵是真的不行了,她撑不下去了】
后面北原苍太拿走通知书就离开了。
君旧听看着他那黑灰背影,微微有些发神。
忽然一阵大风从窗外吹来,吹起了乌黑顺的长发,飘飘然然,如同小半张蜘蛛网。他的视线像是被什么吸引住 ,起身向窗边走去 。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灰茫茫的海浪时不时向沙滩奔涌,无数的水珠被拍起又落下 。
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只有黑暗的天空连着那片黑色的海洋 。
君旧听看着那片海洋眼里有些灰蒙蒙的 ,眼皮时不时向下压着,那是他想睡觉时眼睛给他的提示 。
他将手臂叠起,整个头埋在手臂上,眼睛半阖着,时不时眨着,想睡又不想睡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等一下才出现,自己要等一等 。
忽然在空中慢慢出现一些白色的光点,君旧听以为是眼花,起初没有在意,可光点越来越亮,他才渐渐觉得这好像不是眼花 。
君旧听猛然睁开眼,只见面前出现了一行白色的字——【你好!】
“啊”他被吓了一跳 ,重的摔在了地上 。
不是说这行字忽然出现很吓人,只是他刚刚也算是半睡着,对着突然出现的文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
那些白色的光点似乎知道了自己的行为很吓人 ,默默又重新汇聚成其他文字 ——【你没事吧 ,对不起……】
君旧听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可能是系统吧,但是系统怎么感觉说话的语气带着情绪呢 ?感觉不像系统那么冷冰冰的东西。
光点像是知道了什么,那些文字又慢慢汇聚,变成其他文字 ——【我不是系统】
君旧听看到这句话第一反应不是震惊,是激动。
你难道能听见我想的吗?
光点继续变换文字——【不是听,是见实现在我也听不见,就算听见了,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是我看见了你想的事】
君旧听马上从地上爬起,靠在窗户上,望着那团光点。
你是什么生物?
那个光点似乎犹豫了一会儿 ,回答——【不知道】
【应该算是灵魂的一个化身吧?】
灵魂化身?那是啥?
【我也不清楚】
那你有名字吗?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们才刚刚聊上,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的名字?
那团光点看见君旧听那有点呆呆的样子,像是笑一样,在空中上下动了一会儿。【那你猜猜看我是谁?】
猜不到。
那团光点看到他的回答有些生气,回道【那我也就不告诉你了,什么时候猜到我是谁我才告诉你。】
君旧听看到这句话睁大了眼睛。
我们之前认识吗?请别不告诉我嘛,阿娘?弟弟?病友?的老师?弟弟的暗恋对象?
光点【你猜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就没有一个是正确的!】
都不对吗?
君旧听眼眸微垂,细长的睫毛下眼里满是失落,头上被洁白的纱布所包裹着,风有点吹不起刘海前的碎发,好吹拖在后面的头发。
那光点看见君旧听这个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只好回答【其实也不算全部都错误】
真的吗?
【有一个对了一半,但不全对。】
是哪个 ?
【你让我有点生气,你自己猜吧】
好吧……
过了一会儿,那个光点飞入了房间里面,这才发现周围环境的不对。
【这是哪里?怎么有点像日本那边的?】
这是个副本,刚好匹配到了日式副本。
【感觉这里好像跟我看过的一本小说有点像,这里是小说世界吗?】
这个应该是小说,还是《我在惊悚游戏里封神》,副本名字好像叫《邪神祭·船屋》
那个光点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赶忙飞到君旧听面前。
【这个我看过,这个好像是这本小说后面的副本,我带你离开这里】
真的吗?
【怎么?你忘记了我的名字?还不相信我了?】
君旧听赶忙摇摇头,表示不是这样。
【那就依照我的指示来做吧,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谢谢你
【别光顾着谢谢,赶紧起来干活儿】
哦
光点来到那幅海浪图旁,缓缓聚集成一个箭头的标志,旁边还配着文字。
【取下】
君旧听按照它的指示,将画取下,在墙上找到了一个之前被点留下痕迹的地方。
【摁下】
他用指尖抵住那个地方,用力摁下。
墙上瞬间出现一个凹陷,然后墙上装钉画的地方翻转了一下,从平铺的墙面变成了一个画框大小、内嵌的神龛。
君旧听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对这里面进厂有个机关不太震惊。
神龛里面放置着一座雕刻的精细无比的木质神像。
这神像似乎有些年头,膝盖和肩膀的地方因被别人爱惜擦黑了。身上的着装和君旧听样式差不多,但是比他的还要精细一些。
神像微微垂着头,姿态松散地坐在拜堂翘起来的房檐上,双手捧着一本雕刻不明的书,像是在认真地读。
祂脸上额顶处环绕着一根手搓的注结绳,看着像是麻绳,上面穿着一张轻软飘忽的宣纸,遮盖住祂的面部。
宣纸上被毛笔写着两个字——【无愿】
【用手揭开宣纸吧】
在神像面上御守宣纸被君旧听向上抚开的那一瞬间,被他卸下来放在地上的海浪图,忽然吹起了风,将他身上的狩衣吹动,遮住了他的眼睛。
狂风暴雨和起伏激烈的海浪从画面冲涌出来,瞬间将站在神龛前的君旧听给卷入画中,其中也包括那团光点。
等到风雨停息后,地上的那幅画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除了风浪图里面的那艘大船不知何时消失了,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之前骤然出现的狂风大雨消失的无影无踪。
房屋内空无一人,只有和室外门边挂着的【御船旧听】和悠悠的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