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
内部有个审问室,一层看不见另一边的玻璃。
陈武金没想过会进入警局。
当那个严肃的小哥坐下时
韩安吉“陈武金,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在这里见到你,啊,倒不是恐吓你,因为这件事跟你没太大关系...不要有压力”
小哥黑漆漆的发丝喷了发胶,型很好看,那双手放在提供的证词上,微弱的笑意消失了
韩安吉“不清楚身份是否可以确信,但叔叔那边翻了很多联系人,韩信宇...”
韩安吉“在他失踪之前的其他人我都沟通过,但都很统一的告诉我,他们对此什么都不知道”
韩安吉“唯独一个人,现在正在寻找,也联系了他家里人”
韩安吉“因为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姜正惜也许是绑架了韩信宇的人,也可能,他也陷入了某种危险的境地”
小哥把这些信息分享给了陈武金,又补充一句
韩安吉“韩信宇的生活方式大部分围绕了客户和姜正惜......”
这个疑点很明确了。
姜正惜是很直接的关系。
陈武金之前也没敢细想,但他倒是相信姜正惜不是那种坏人,所以自然联想到其他事情上,他直视对方的眼睛说
陈武金“如果韩信宇的失踪跟经常去找的姜正惜有最直接关系,这点我不能同意,因为他们一直以来相处的很好,没必要......”
失踪?为什么失踪,动机是什么,应该要有理由,韩信宇虽然不是很柔和的人。
但他不至于成为某个人眼里的仇人吧?
警察小哥独有的压迫感正直直的压过来,他对这种事自然而然的严肃......但的确会让人觉得很讨厌。
因为有种说不上来的执着。
韩安吉“那,你肯定不知道,有时不一定关系不好,才有牵扯,也许就是因为关系太好...我看见的案子多离谱的都有,人们往往输给情绪的冲动”
警察小哥举起笔,告诉陈武金。
韩安吉“不输给情绪冲动而选择作案的,不是内心太过冷静,就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
韩安吉“更或者,疯子在不断压抑自己情感的过程,有一天下定决心要一并点燃,所以......”
韩安吉“有什么东西爆发了,而且正巧有导火索连接到韩信宇”
韩安吉“如果我们无法从韩信宇这边下手,那么问题就出自,我们一直没发现的姜正惜,他带来了什么”
警察小哥眉眼忽然带笑,他转过头看向门口,这个空间整个都是藏青色,比起更深,不如说是深海蓝,透着一股冷静。
不过,对于眉眼里传达的真相的压迫,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这里更适合形容地狱的岩浆房。
瞬间,陈武金面对这种感觉的审问,就像让本无罪的他开始忏悔,但是究竟忏悔什么呢?
......
两人的对话很快结束了。
当铮亮的光照射进大门时,陈武金还会回头看向空无一人的角落。
不清楚这里曾经审问过谁,也不清楚是否发生了人命,对于韩信宇,姜正惜失踪这种事,其实不论如何思考,都有种错觉。
他说不上哪里不对......
也许,只是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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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起泡泡的海面。
所谓的大海,就是浪花粘稠的粘贴在一起,跟海绵膨胀缩放一样。
连想法都吸收。
男人瞧着眼皮下面的深色,那些海水不可斗量,肯定无比深,一旦掉下去,他可能再也游不上来。
明明想过很多离开世界的方法的姜正惜,现在面对它。从脚底升起枷锁,无法动弹。
权赫晟手里握着水杯,里面是牛奶,他嘴上叼着面包,气息随意,风把他的头发扰成蜘蛛丝,正和半散的阳光粘稠着。
这家伙像古典油画走出来的公爵,现在就差配上一套像样的衣服。
或者他手里是下午茶,还要说上一嘴令人佩服的语言......
权赫晟“昨天晚上睡的好吗,船上的声音很乱,但是夜晚停下飘荡时自然就会安静很多...”
权赫晟学会了说好话,在我耳边唠叨。
我一直没想过,他原本也和现在一样,一直带着笑脸说来说去,有时候感觉他应该很会交际,话题总是很多,与他疯子一样的性子不同,他见多识广。
我开始遗忘,权赫晟在书里的那些片面的描述,何时开始,我也会沉浸在他的那些见识。
向我讲述着,威尼斯的古迹,那里的玻璃岛。
澳大利亚的大堡礁,还有纽约时代广场。
日本的紫藤花隧道,玻利维亚的天空之境。
塞尔维亚的罗赖马山,权赫晟讲到这里特地告诉我,一部著名的3D电影,有一处瀑布就是来自这里。
我靠着栏杆,听着海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哗——一阵宁静,风吹的也很温柔。
气温也在上升。
其实有的海边,白天时真的像在锅里煮,非常闷。
可能出自我久远的记忆,在太阳伞下面睡觉,但太热,所以出了很多汗,但还是想睡觉。
说不上去海边能有什么好印象。
因为我是什么情况下都无法热闹起来的类型,所以这点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我丝毫不在意,和我同行的人会把我晾在一边玩他们自己的。
互相不干扰。
本该如此,权赫晟站在我旁边,我们贴着胳膊,阳光从身体缝隙穿过去,我感觉我的心情变得奇怪起来。
权赫晟嚼了几口面包
权赫晟“如果有机会,我会带你去看,会比现在说这些,还要美丽神奇的地方”
权赫晟“到时候你肯定会震惊的合不拢嘴”
他开始自顾自想象,离开这里,之后,我们的未来会紧密连接在一起。
我不清楚,突然从心里涌上来的惆怅是怎么回事,我似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丝丝模糊视线。
天空飞过一只海鸟,海面开始泛蓝,在那边,我所能看见的地方。
权赫晟“看那边,是飞鱼!”
权赫晟比我要激动,他现在是孩子吗,散去的压迫和恐怖气息就好像恐怖游戏结束了。
我嗯着回应他。
眼里出现了无数亮着高光的飞鱼,弹起晶莹剔透的水珠。
.........
那年,和每年都一样的夏天来临了,我跑去隔壁奶奶家,她家院子里经常可以看见晒着的玉米在地上躺着,中间的小道经常让我幻想那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
奶奶家水桶里放着几条小鱼,她孙子和他爸爸钓回来的。
我记得是这样,不过后来听说那几条鱼被做成了菜,孙子心情不好闹情绪跑出了家门。
后来再听见信息。
那个孩子摔进湖里就再也没回来......
后来,我再次看见他们家里人,是一次放学,那个父亲抱着母亲哭了一会,收拾了行李,开着车决定离开这里。
他身边还有一个女人,情绪不稳定,车门关上时好悬砸坏。
很多变故。
那个夏天发生了很多事。
有时也会路过那条湖。
就会想起,‘那里有个孩子失足了’......
.........
为什么会想起这些。
飞鱼已经消失在远处的海面。
我感到一个人抬手擦去了我的眼泪
权赫晟“被美哭了?”
我摇摇头
姜正惜“我哭又不是很稀奇的事”
他点头,继续看向远处,嘴里说
权赫晟“也是...哭不是很稀奇的事”
......
我无视了他,这样的景色让我感到平静。
这是我变成姜正惜这个垃圾之后,最轻松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