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在宵禁的夜色中,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唯有几处关键岗哨亮着微弱的灯火,巡夜的兵丁提着灯笼,身影在高大的院墙内规律地移动。
胡常青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仿佛与夜风融为一体,他并未从正门或侧门硬闯,而是绕到府衙后墙一处相对僻静之地。
此处墙头虽高,但借助墙角一株古槐的阴影,他身形如鬼魅般轻盈跃起,足尖在墙头一点,便无声无息地落入了府衙内部。
根据感知观察其布局,他迅速锁定了档案库房的方位,那里是存放历年卷宗案牍之地,白日京兆尹崔远所言的八起命案卷宗,极有可能就存放在内。
库房外有两名持刀衙役值守,看似戒备森严,但在胡常青眼中,他们的感知如同烛火般微弱。
指尖微弹间,两缕极其细微的法力如同飞蚊,悄无声息地没入两名衙役的后颈,二人身子微微一僵,眼神瞬间变得茫然空洞,虽依旧站立,却已陷入短暂的昏睡之中。
胡常青如同阴影般从他们之间滑过,来到库房门前,运穿墙法直入,视房门于无物,迎面一股陈年墨香与纸张特有的霉味扑来。
只见库房内书架林立,卷宗堆积如山,常人要在如此浩瀚的文海中找到特定卷宗,绝非易事。
感知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不再搜寻文字,而是寻找着卷宗上最近翻阅过的气息,他料定凶案再次发生,定会有人再观卷宗,如他般找寻真相。
睁开眼睛,胡常青的目光锁定在靠内侧的一个书架上,果然找到了一个专门存放特急重案的木匣,匣子上贴着封条,上书连环命案。
他小心揭开封条,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八份卷宗,而最上面一份,墨迹尤新,正是今日发现的那具男尸的初步验状和记录。
前面七起案件,死者身份各异,有商人、工匠、甚至一名低阶将士,死状皆如白日仵作所言,后颈有奇异针孔,周围皮肤蛛网般皲裂。死亡地点分散在各坊,看似毫无关联。
但当他看到所有卷宗末尾,关于死者生前最后行踪的汇总记录时,瞳孔骤然收缩。
“案发前三日内,均曾现身于崇仁坊醉仙楼内,具体行踪不明。”
九个粟特人,身份天差地别,却都在死前三天内,踏入过同一个地方,崇仁坊的醉仙楼!
胡常青强压下心中的震动,继续翻阅。
发现今日这第九起案件的验尸格目最后,有一行小字备注,似乎是仵作的私人记录:
“尸身异状:除旧案特征外,此次死者体表浮现未知暗红纹路,形似地图,疑与蛊术相关。其怀中婴骸,裹尸罗帕乃吐蕃贡品罗锦所织,与之前被害八人所携罗帕相同材料,相同图案……”
后面的字迹似乎被什么东西刻意污损了,无法辨认,可这条线索,直接将案件指向了皇宫大内,牵扯之深,远超想象!
胡常青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迅速将卷宗恢复原状,放回木匣,重新贴上封条,抹去自己来过的所有痕迹。
悄然退出库房,解开两名衙役的幻术后,他如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融入夜色,离开大理寺时,他的心情无比沉重。
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前方可不仅是连环命案的真相,更可能牵扯到足以震动整个大唐盛世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