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盛老太太一眼就认出了此明兰非彼明兰，手伸在半空，退不得进不得，她眼中含泪，颤声质问，“你们一定要杀了明儿吗？她不过是娇纵些，何至于此啊！”

　　“是啊，她不过是强占了我的身子，替了我的人生罢了，我又没死，怎么能惩罚她呢？”明兰语气淡淡，内心亦毫无波澜，讽刺的话竟叫她说出了几分事不关己的意味来。

　　早就知道的事，怎值得她伤怀？

　　她与墨兰对视一眼，都不愿在此多待，迎着盛老太太暗含祈求的目光，墨兰开口道：“若是祖母舍得，倒能留她一条命。”

　　“就看祖母能给我们什么了。”

　　盛老太太听见能留下姚依依的命，已是惊喜万分，却强按下心中喜悦静听墨兰条件，不想是叫她自己思量。

　　她眉头紧皱，自己早同母族决裂，只有那些嫁妆傍身，墨兰如今什么都不缺，费劲救出她的明儿怎会是为了那些黄白之物，只是再无旁的了。

　　罢了，死马且做活马医。

　　多年谨慎，她还是又问了一句，“你自己根基未稳，当真能救出明儿吗？”

　　墨兰眼中漏出几分诧异，“除了我，你还能依靠谁呢？”

　　盛老太太深吸一口气，“房妈妈，拿我的嫁妆单子来。”打定主意后，她们的谈话要顺畅许多，“我这嫁妆是大半个勇毅侯府，只要你能保住明儿的命，这些都是你的。”

　　墨兰接过房妈妈递过来的嫁妆单子，团团替她核对，确定盛老太太只留下今后生活所需的部分后，她扬起一抹笑，爽快道：“祖母放心，姚姑娘绝对活着回到您身边来。”

　　说罢她也不多待，带着明兰下去了。嫁妆单子上的都给了明兰如兰平分。

　　寿安堂内，等待的过程时间被无限放慢，盛老太太心里没底，嫁妆全没了，人也生死未卜，现在她只能寄托于墨兰是真的守信，没有诓骗她，她的明儿能完完整整的回来。

　　不安充斥在她的心头，寿安堂里开始焚香诵经，烟火缭绕，经久不散。

　　谁也不知墨兰是怎么做到的，“妖孽”行刑的前一夜，姚依依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寿安堂，“祖母！”

　　祖孙俩抱在一起期期艾艾哭了半宿，第二日，寿安堂多了个使唤丫头。有盛老太太护着，姚依依除了不能出院门，其余时候与她做六姑娘的待遇无异。

　　可惜那晚她那声“祖母”实在是扰人清梦，盛老太太又严酷镇压，凡是想活的丫头能跑的全跑了。

　　寿安堂逐渐死寂下来。

　　墨兰也没多少心思放在她们身上，林栖阁避世那些年她亲自教养出的亲卫马上要进京了，她忙着安顿她们，又要核查各州后备情况，同时还要兼顾宫中和女流圈的社交，忙的是脚不沾地。

　　因此，她见到林噙霜的时候还在晃神，呆呆愣愣的,“娘，是你吗？”

　　林噙霜好笑地看着自个的女儿，“这才多久，墨儿都不认得娘了，娘再不来，墨儿岂不是要把娘给忘光。”

　　“不不！”墨兰连忙摆手，作讨饶状，“娘，墨儿一时没转过来，快别打笑墨儿了。”

　　林噙霜揽她入怀，“墨儿，娘想来帮帮你。等到那时局势不稳，你身边不知会有多少危险，娘这些年学了不少东西，帮你守住后方还是行的。”

　　墨兰罕见的带有少女的娇憨，缠着林噙霜撒娇卖痴，“娘既然来了，便是我手下的小兵，万事都要听我安排，不然我立即送娘走。”

　　林噙霜自是应下。母女俩又说了好一会子话，墨兰才小心离去。

　　墨兰出入皇宫的频率突然变高，此举引起了多方注意。圣人宫里再难消停，每天宫人奔走传递无数消息，其中兖王的人最快。

　　“你是说，德安梦见南边有个铁矿。”

　　兖王负手站在窗边，看着院里草木萧疏荒凉之景，他神色阴冷，周身威压愈重，令人不敢动弹。

　　那人一副宫人装扮，头低垂着，恭敬答道：“禀王爷，据德安郡主所说，那座山里有一参天古树，古树附近，山体里镶嵌玉环之处即有铁矿。”

　　“南边山头可不少。”兖王幽幽补上了这句话，他吩咐手下速去搜寻，“务必在邕王之前拿下。”

　　铁矿太过重要了，若是再输给邕王，他可以直接自裁了。

　　荣妃盛宠，对后宫的把握与圣人不分上下。听了圣人宫中眼线的禀报，荣妃思量许久，提笔在纸上写下“兖王”二字，与得来的消息一同递了出去。

　　荣飞燕和嘉成县主龌龊已深，她亦无子嗣傍身，邕王与兖王之间，她和荣家只能走兖王这条路。前路危险与机遇并存，一步踏错万劫不复，必须尽力为兖王争取筹码，荣家性命皆系兖王一身。

　　荣妃又除掉了为邕王送信的人，等到兖王的人找到并完全把控了铁矿之后，邕王对此事还是毫不知情。

　　冬去春来，京城既元宵节之后又热闹起来，来来往往都是赶考的学子。宥阳的盛长柏心情如何无法得知，盛长枫却是摩擦拳脚，恨不得立即上场。

　　齐衡和嘉成县主年前便成了婚，夫妻俩之间没有太多浓情蜜意，齐衡因着心里的愧疚对嘉成县主百依百顺，嘉成县主却由心许多，乐意了边同他说上两句，不高兴了便一句不理。

　　此外，墨兰还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罗京墨也是这次春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