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下朝的时候本是一天好光景，对齐国公却不是：有个邕王堵在前头，你也不会有美好的一天的。

　　怂归怂，两人还是成对峙之势，就这么挡在路中间，朝廷命官都怕被牵连，老远就躲着他俩走。

　　齐国公敢辩驳吗？不敢，皇宫内院，邕王当前，他除了听话就是听话，结果人被邕王请进了家门，夕阳西下了还没被放回去。

　　平宁郡主久等不来，心里焦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齐国公现在在邕王府，放出声来是商讨要事。这般情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被扣下了。

　　她打发随从去请人，结果自己被邕王府的人请过去了。齐国公府的人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平宁郡主也无甚办法，皇权之下都是一样的卑如蝼蚁、不得喘息。

　　邕王妃在邕王面前是小意温柔，在外人面前却是和嘉成县主一样的跋扈。邕王是她最大的倚仗，平宁郡主哪怕和宫中有些情分也不好得罪她。

　　“嘉成的庚帖在这了，两月后有个好日子，年节前过门，过年也热闹。”邕王妃开门见山，一点也不与她寒暄。

　　平宁郡主知道这次拒绝不了了，只盼望着齐国公能够安然无恙，齐衡也不要闹得太狠，“庚帖我并未带来，王妃且等一会儿，我打发人回去取。”

　　她观察着邕王妃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不知我家国公……现在何处啊？如此大事，他也该在场。”

　　平宁郡主答应的干脆，邕王妃也乐意给她几分颜色，“来人，请王爷过来。”

　　看出了平宁郡主的困惑，邕王妃佯装抱怨，与她说道：“多少次了，他们男人家的一谈正事就忘了时辰，还得咱们多提点。”

　　平宁郡主附和着，在她的刻意维持下，一时气氛也算融洽。

　　等待的过程中，邕王带了齐国公来。衣冠完好，应当是没被折腾。

　　齐国公显然知道了是什么情况，忐忑不安地坐在妻子身边。他和平宁郡主一样，担心自家那个傻儿子口不择言惹出祸端。

　　天爷知道，这邕王忒吓人了，他真的不想再被他关一天了！

　　嘉成县主闻风而动，家常衣裳都没换，不待通报就闯了进来，她直扑邕王妃过去，“娘，这是……定下了女儿的婚事吗？”

　　邕王妃笑着点了点头，她千娇百宠的女儿要什么得不到，唯独在一个齐衡上受挫。不过这唯一的求不得如今也求得了，再没有什么能叫她女儿烦心了！

　　嘉成甚喜，连忙去寻齐衡的踪迹，可惜遍寻不得，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娘，齐衡怎么不来？”

　　平宁郡主和齐国公不自觉僵了身子，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当然是他不乐意啊！邕王妃这般想着，话上却想圆过去。还未等她说什么替齐衡分辨，下头人就进来通报齐衡到了。

　　嘉成县主瞬间恢复成喜笑颜开的模样，转变如此之快，邕王夫妇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看到嘉成坐端正了，邕王吩咐道：“让他进来。”

　　邕王从前只知道有齐衡这么个人，这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齐衡。好一个玉质金相、如玉清透的佳公子，难怪嘉成喜欢！

　　如此儿郎，日后若能中榜，有姻亲关系在，岂不是他又一助力？

　　思及此，他的面庞也柔和了不少。

　　从进来到行礼，再到拿出庚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嘴边也含着笑，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情愿。这样的齐衡让邕王一家心生欢喜，却让齐国公夫妇心惊胆战。

　　他们的儿子莫不是受刺激太过终于疯了？哪有半点在家里的反叛样子。

　　他们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邕王夫妇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准女婿。事实证明，齐衡只要愿意，他就能讨好每一个长辈。

　　平宁郡主神色恍惚，还是依着本能与邕王妃交际起来。

　　两家人也算是谈笑甚欢，平宁郡主直到回到府里还是晕乎乎的。

　　她不可置信的问到，“元若，你今天怎么转性了？”

　　齐衡褪去了在邕王府的如鱼得水，原本璀璨如星的眼睛里半是苦涩半是悲恨，“母亲，皇权之下，你我再不情愿，不也只能做一只供人观赏、取悦他们的鸟吗？”

　　他是那么悲伤，少年真正的心动永远只能埋葬在心底，从前是母亲不允，现在是他自己不能。

　　空气仿佛凝固，齐衡的悲伤漫延，织出一张大网笼罩住平宁郡主，她突然感觉喘不上气。

　　匆匆撂下一句安慰的话，平宁郡主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些道理她何尝不知，可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也懂得。

　　可她没有办法！

　　整个齐国公府都没有办法！

　　齐国公无能，齐衡又像个物品被嘉成县主和荣飞燕争来争去，齐国公府前景暗淡，除了在争斗中尽力寻找一条勉强安稳的路，平宁郡主再找不出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