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就在这时，一道绿色的光点径直朝她而来。

　　小唯一惊，这是庞朗用来追踪妖的所释放的力量。

　　而她，恰恰又是妖。

　　难道，难道王大哥和他们也在这青楼里吗？

　　突然，小唯感知到王英的接近，慌乱地开口，“他们来了……不……不能让他们看见我。”

　　她惶恐又害怕，不行，不能这样，她好不容易才寻到生哥的转世，不能功亏一篑。

　　“你怕了？怕他们知道你是妖，怕他像王生一样嫌弃你？”察觉到绿光的一瞬间，浮生就将自己的力量收了起来。

　　“你别再说了！”小唯满心慌张，生哥发现她是妖时那恐惧害怕的眼神，她至今都无法忘怀。

　　她明亮的眼眸含泪，没有狡黠灵动，仿佛被发现就会让她承受不住一般。

　　浮生见她这副模样，眸光微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大人，大人救救我……求你，再帮我一次吧！大人……”小唯感受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拉住浮生的衣裳下摆，双膝跪地，声线微微颤抖。

　　门外传来动静，浮生听着她苦苦的哀求，闭了闭眼，他知道，自己真的完了。

　　这样的她，他从未见过。

　　王英面前，她是温柔娴静的大家闺秀模样，他面前是不屑魅惑狡黠灵动模样。

　　即便是在受伤狼狈不堪时，还是可以若无其事地讽刺着他。

　　可原来，她的害怕这样可笑，让他觉得悲凉，魂飞魄散都不怕的人，居然害怕被人发现是妖。

　　“大人……”话音未落，浮生便挥动衣袖臂，一股力量包裹住了他们，两人消失在原地。

　　莲花池旁。

　　小唯缓缓踱步到水边，双手捧起了一朵粉红色的莲花灯，温柔地吹了一口气息，点亮了莲花灯，轻轻笑了笑。

　　“情如此低贱，难道还要留恋人间？”浮生看着小唯喜爱地捧着那莲花灯，仿佛什么稀世珍宝似的，不由自主地问道。

“多谢大人替我掩饰，小唯感激不尽。”小唯真诚地开口。

　　她的侧脸在莲花灯灯光的笼罩下，朦胧又温柔，那是浮生从未感受过的。

　　“难道这种欺骗和隐瞒的爱就是你宁愿魂飞魄散，也要追求的人间情爱？”

　　“这人间情爱，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大人铁石心肠，又怎么会懂？”小唯语气温柔，她轻轻将莲花灯放入水中，看着它渐渐飘远，眼里没有什么情绪。

　　今晚，她确实很感谢浮生。

　　“你是懂人间情爱，可是也没见得你有什么好结果。”浮生道。

　　“那小唯就和大人打个赌吧。”小唯缓缓起身，转头看着浮生。

　　浮生沉默不语。

　　小唯也不在意，继续道：“就赌在血月之前，我能否得到王生的爱。如果小唯赢了，那就请大人放我一马，从此不要再打扰我，生也好，死也罢，从此都毫无关系。”

　　浮生闻言，眼睑垂下，让人无法探知情绪，“若你输了又当如何？”

　　“若是小唯输了，就不劳烦大人亲自动手，小唯会自毁魂魄，灰飞烟灭。”

　　空气静默，浮生抬眸，定定看着她，像是确认她有没有开玩笑。

　　没有，没有开玩笑，她满脸认真，是真的这样想的，他率先移开眼睛，望向远处，却没有聚焦，“你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本尊为何要与你打赌？”

　　“就凭大人不忍心杀我，还几次三番地救我。”小唯轻声道，她如今对浮生没有一点敌意。

　　“你知道的，人妖不能相爱，否则不会有好结果的。”

　　“可大人不明白，这几百年来，小唯所受的孤独和煎熬，那是比寒冰地狱的冰刃更让人绝望和痛苦的。”小唯扯了扯嘴角，接着说，“小唯无修行也无心悔过，不求长生不老，只求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

　　“求大人成全。”她的声音那样温柔而坚定，没有一丝丝缓和的余地。

　　浮生没有说话，小唯感觉手掌一凉，低头一看，她的手被冰凉的玉箫托起，浮生的手在她手掌上方一挥，一股轻柔的光拂过小唯的手，将她的疼痛通通带走。

　　她眼里不自觉染上一丝笑意，“谢谢大人。”

　　道完谢在抬头时，却发现浮生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