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羽毛枕上织出银网,克里斯蒂娜正沉浸在梦乡中,突然间,一声声痛苦到极致的呼喊如钝刀划过水晶杯壁,震得窗棂上的雨珠都簌簌坠落。
汉尼拔米莎!米莎!
呼喊声贯彻了整个走廊,那声音里满载着深深的悲哀和恐惧,就像一只孤独的鸟儿在无垠的荒野中发出凄凉的哀鸣。
美梦被人打断,克里斯蒂娜瞬间感到一阵头痛袭来,但这种烦燥迅速被一种令她战栗的兴奋所取代。她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掀开被子,只穿着睡衣,赤脚就冲向了汉尼拔的房间。
另一边,汉尼拔的脊背弓成困兽的弧度,指甲在桃花心木床头留下带血的沟壑。他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已经把枕头撕咬得羽毛乱飞,怒吼着胡乱挥舞着双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克里斯蒂娜上前跨坐在他的腰上,用力把他的双臂压着举过头顶,两条腿死死地钳住他僵硬紧绷的身体。
成年男子的力量不容小觑,尽管克里斯蒂娜的力气大于常人,又经过卡特专业的训练,但她还是感觉很是吃力,脸上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好像是被划出了血痕。
克里斯蒂娜放松,放松
克里斯蒂娜放松,哥哥
富有某种魔力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汉尼拔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他放弃了挣扎,仿佛是一只濒临死亡的鸟儿,竭力伸展自己的翅膀,紧紧地将面前的女孩拥入怀中。
在那个接近漆黑的夜晚,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聆听着对方心跳的声音。
等汉尼拔终于从恍惚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局促地松开手后,克里斯蒂娜才直起身子,低头看向他。
汉尼拔对不起
微弱烛光的夜晚,汉尼拔看不清少女脸上的神色,他只感到刚才的举动尴尬而冒犯了一位淑女。
他能闻到少女身上淡淡的香气。
一向沉默寡言的汉尼拔,此时远没有在孤儿院时的果断与阴沉,而是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嚅嗫着嘴唇,拼凑出一些语句。
汉尼拔我做了噩梦
他轻闭上眼,似乎有些不敢面对少女,刚才的一幕可能惊吓到了面前的女孩,他想。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强烈表达自己想法的愿望,继续在脑海里搜寻着词句。
突然,嘴唇上传来一股轻柔而湿润的触感,他一下子愣住了。
少女拿起蘸了水的纱布,轻柔地擦拭着他沾满血的嘴唇,随后唤来女仆,拿药为他的伤口消毒。
这时,他才察觉到嘴里满是血腥的味道,嘴唇好像被自己不小心咬破了,稍微动一下就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药箱里的碘酒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克里斯蒂娜捏着镊子夹起棉球,汉尼拔下唇的齿痕像朵将绽的罂粟。她忽然想起上个月用银针固定蝴蝶标本时,那对钴蓝色翅膀也是这般脆弱地颤抖。
克里斯蒂娜噩梦是灵魂的茧房
棉球划过伤口时,汉尼拔的喉结在她掌心滚动。少女忽然将蘸血的纱布举到灯下,血迹在暖光中晕染成鸢尾花形状
克里斯蒂娜你看,连痛苦都能开出花来。
女孩带着神性地呓语。
窗外的夜莺突然噤声。汉尼拔望着她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恍惚看见米莎最后一次替他包扎膝盖时,那缕被晨风吹起的亚麻色鬈发。当克里斯蒂娜的指尖无意擦过他锁骨,他突然意识到那些神话故事里的精灵,或许本就是食腐而生的夜行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