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8）

恋爱像战争又不完全是战争

　　黑暗公爵的婚后生活并没有产生很大变化，他依旧出席各种社交宴会，不断认识魔法世界的新旧贵族，周旋于或英俊或美丽的佼佼者之中。日常事务的文件比事业刚刚起步时多了整整一倍，这还是黑魔王精兵简政后的结果。

　　如小山般的文件整齐地堆放在书桌上，Voldemort喜欢独自一人办公，他并不是担心秘密外泄之类，而是盖勒特总是有意无意地在眼前晃荡的悠闲模样扭曲了黑暗公爵的平衡心理。

　　“焦糖玛奇朵？”格林沃德魔王端着一杯散发着甜香的咖啡出现在书房门口。

　　Voldemort忍耐地抬头，然后又飞快地低下去，继续追踪文件上的数字。

　　“你以为在你面前的是个心智尚未成熟的花季少女？只有她们愿意喝这种被称为是‘甜蜜的恋爱’的饮品。”

　　盖勒特不赞同黑魔王不屑的语气，他拿出自己代表坚持的正经微笑说道：“以你坠入爱河的时间来说，你恰好属于需要恋情滋润的年纪。”

　　“你恶心到我了。”Voldemort连眼神都不愿意给他了。

　　可是格林沃德依旧不知悔改，固执地贯彻自认为是正确的想法：“你不能否认，Voldy，”黑暗公爵为自己的称呼瞪了前魔王一眼，见引起了对方的注意，盖勒特扩大了笑容说，“坦白点不好吗？马尔福到现在为止一直都躲着你，你们就像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梅林……”他无奈地望望天花板，好像巫师们的大神正在和他挤眼睛，“你们之间总要有一人先服软。退一步海阔天空，别等到怒火和不平消磨了所有热情和默契才感到后悔。”

　　“别把我对你的尊重当作向上爬的阶梯，”Voldemort冷冷地说道，他开始正视自己的情感，但这并不代表给予任何人恣意评判的权利，“我有分寸，马尔福也是。”

　　盖勒特看着年轻狂傲的黑魔王，一声不吭。

　　许久，他叹气：“抱歉，我收回之前的评价，”Voldemort表情稍霁，盖勒特语气直转，“你比我预料的还要愚蠢！”格林沃德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极其缓慢，吐音异常清晰。

　　“关心是出于在意、爱惜和保护之心，而不是出于自我满足的控制欲。你以为帮助‘丈夫’和别人恋爱是件令我愉悦的事情么？”

　　Voldemort愕然的看着格林沃德，他的表情出卖了他的肯定想法，但他依旧以一贯的强势目光回视。

　　“的确，天才魔王在处理感情事务上的蹩脚一面让我感到惊奇，可是我同样希望你不再踏上我的毁灭道路。没有感情陪伴的理智是枯寂的，你会逐渐丧失作为人的资格，极度冷静又绝对疯狂，”格林沃德的神情在水汽的遮挡下显得模糊不清，“你太像我了，我不想你也承受那些我所经历的。邓布利多没有教会你‘爱’，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告诉你如何去爱。那么，我就代劳告诉你，第一步，就是学会让步，低下你身为统治者的骄傲头颅，看看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

　　Voldemort并非刚愎自用的君王，他明白盖勒特的话大部分是对的，只是在他数十年的认知里，退缩妥协都是失败者才会做出的选择。

　　看出了黑魔王的想法，盖勒特笑着总结：“恋爱像战争却又不完全是战争。如果太计较得失就失去了其中情不自禁的美妙之处，而盲目放纵又会让人失去自我，所以，你得自己凭经验摸索把握平衡。”

　　格林沃德早早地离开了，Voldemort竭力控制自己的注意力，却始终无法集中到文字上。

　　索性将笔弃置于桌上，黑魔王任由自己不平静的情感喷发搅动。

　　他一度将对马尔福的在意看作独占的欲望，黑暗公爵精于揣度人心，也善于剖析自己的。然而格林沃德的看法显然和自己的有些出入。除了那些阴暗的的占有欲之外，Voldemort不小心忽略了自己从来没有正视过的部分。

　　他惊讶，甚至震撼，又有点不知所措。

　　也许睿智的前魔王有一部分说对了，他不懂感情，不善于处理理智之外的事务。

　　缺乏经验，是自己最大的弱势，一味的回避只会让这种不利局面愈演愈烈，Voldemort清楚这一点。

　　……可是，真的要向马尔福认输吗？

　　那听上去蠢透了！

　　Voldemort紧锁着眉，不经意地用手指敲打桌面，声音的节奏有时快有时慢，他内心的天平不断地来回摆动。

　　自私地拥有过多的情人不说，还‘夺走’了他的儿子。

　　黑暗公爵坦然承认这样的罪名，但是难道马尔福就没有错吗？

　　欺瞒血脉的存在，上一世那个暴虐的疯魔王足够因为这条理由杀他一千遍——用不同的方法。

　　盖勒特听说了原委也只是沉吟出一句‘可以理解，但绝不赞同’。在Voldemort表示承认德拉科的身份之后，卢修斯依旧隐瞒了汤姆·斯内普的身份。洞彻人心的两任魔王都很清楚，马尔福在给自己留后路。

　　Voldemort在意马尔福是真，警惕马尔福也不假，就像卢修斯既迷恋黑魔王又有所保留一样。

换一个方向，如果卢修斯奉上的是绝对的忠诚,他就极可能沦为黑暗公爵的附庸，失去了马尔福的荣耀，整个铂金家族都会覆灭。两人间的感情纠葛也会在黑魔王一步一步的紧逼和卢修斯一寸一寸的退让中化为泡影，卢修斯不是可悲地沦为禁 脔就是孤注一掷用仇恨的怒火烧尽两人的灵魂。

　　啼笑皆非的是，恰恰是卢修斯狂妄的瞒天过海计划挽救了两人的结局。也就是说，未达满分的真诚守护了斯莱特林式的爱情。

　　Voldemort懂得卢修斯的身不由己，毕竟在大多时候逼迫他入绝境的人正是黑魔王自己。正是怀着这份愧疚，黑暗公爵才容忍了马尔福近日来的回避。

　　僵局总要被打破的，关键在于谁先低头。

　　无比别扭的黑暗公爵最后还是败于前魔王的手上，Voldemort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直到谄媚的魔法镜子唱诗般地赞美黑魔王的[img]chapter22_307.gif[/img]士魅力。

　　压抑住紧张的情绪，Voldemort抬脚走进壁炉。

　　客厅墙上一排的画像都被惊醒，其中一位有着铂金波浪卷发的马尔福不悦地看着不速之客。Voldemort挑眉，回以无懈可击的假笑，马尔福家族成员们始终在包忙中坚持午休的时间，即使是画像也一样。

　　家养小精灵很快出来接待，Voldemort示意它不必立刻叫醒马尔福，自己则和不情愿被打断规律生活的画像们愉快地交谈——至少黑魔王本人觉得愉快，面对不断用挑剔的评判视线扫视自己的老·马尔福们，他的态度并不友好亲善，但这不妨碍他享受其中争锋相对的乐趣。

　　“你醒了？”

　　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Voldemort看向声源，诧异地挑眉。

　　是德拉科。

　　灰蓝色的眼睛谨慎地在客厅扫了一圈，确定没外人后，小马尔福一脸雀跃地跳到黑魔王面前：“父亲！”

　　“已经放假了？”Voldemort没有意识到时间过得那么快，他抚摸着德拉科的头发，皮肤苍白的小家伙兴奋地脸颊通红。

　　“恩，”德拉科点头，像是想到什么又沮丧下来，“本来想早点去看你的，可是……我考得并不理想，”他咬着嘴唇，紧张地看着黑暗公爵，发现黑暗公爵并没有愠怒或者失望的表情后才略松了一口气，不甘心地说道，“第一名被汤姆拿走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Voldemort笑笑，宽释了德拉科的紧张：“没关系，至少你有一个优秀的弟弟，”拙劣的安慰看上去让小马尔福的头更低了，黑魔王收到画像的无数冷眼，“汤姆有必须考第一的理由。”

　　“可我也有！”德拉科提高了声音顶嘴，他在心里无声地大喊，我才不要多出一个人分走父亲的注意力！

　　“第二名也很优秀，德拉科。”Voldemort让自己的语气尽力舒缓下来。

　　默不作声，德拉科沉闷地闭着嘴巴。

　　——考验你的时候到了。Voldemort对自己说。

　　“德拉科，其实……我在学校的时候也并不是总能做到最好。”

　　小铂金的脑袋立刻抬了起来，像是嗅到腥味的猫咪，Voldemort决定自己必须满足他的好奇心，谁让德拉科的脸上写着‘我不信你绝对在撒谎’呢……

　　“一年级，我的名次和你的一样。由于某种原因，那时我的身体并不好，虽然我的才华出众——这一点毋庸置疑——不幸的是，健康状况影响了我的魔药考试，我不小心碰倒了一整排的药剂，为此我还被嘲笑了很久。”

　　“那太不公平了！教授应该准许你重考，可恶，是谁抢走了第一名？”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Voldemort让德拉科坐到自己的大腿上，目光淡淡地扫向自己已故的老同学，“我建议你问问你的祖父，他最清楚不过了。”

　　德拉科的心情迅速好转起来，他表现得很不好意思，又带着点得意。

　　没有固定的话题，大多数时候都是德拉科在数说学校的事情，Voldemort只是默默听着，还问了他一些假期的安排。

　　直到黑魔王离开，卢修斯·马尔福也没有现身，似乎已经在卧室里睡死过去。

　　“爸爸大概去魔法部了，你明天还来吗？”

　　对着饱含期待的蓝眼睛摇头，隐隐觉得愤怒的Voldemort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恶劣和冷酷。接着他转念一想，忽然觉得没有见到卢修斯也不是没有益处。此趟拜访既能表示出自己对马尔福的歉意，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又为日后维护尊严保留了余地——就算马尔福翻脸自己也可以拿看望德拉科作为借口。

　　这样想着，Voldemort对德拉科说道：“我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不过，你可以到我的庄园来看我，住几天也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