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千秋53:忍一时

宝鹃就听着安陵容一条条讲解这些药物的毒性，越听越是心惊胆战，直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磕头:“小主，我们去景仁宫吧，把事情告诉皇后娘娘，请她给我们做主！“

然而安陵容没有听她的，她出奇的冷静，冷静到她自己都觉得胆寒的地步，她说:“宝鹃，你知道我为什么看得出这些么？因为我懂。”

就像她自谦的绣工能被见多识广的宜修赞不绝口。被她一句带过的在香料上的造诣，早就炉火纯青，满宫都不能与之相较。

她的父亲安比槐是个八品小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她被夏冬春凌辱，因她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但是她可以把她娘的苏绣学得栩栩如生，那么同样，作为曾经香料商人的女儿，安陵容自幼对那些香料也是耳濡目染。

她甚至很小的时候就想着帮爹爹制香赚钱。京城中卖香的铺子实在太多了，她爹的生意不能说没有，只能说聊胜于无。不是不想制些达官显贵，高门贵妇喜欢的香料，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小的安陵容看着父母愁苦的脸，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帮上忙。听闻了鹅梨帐中香的名字，知道失传二字代表着怎样的价值，她甚至连方子都不识，就瞎捣鼓一气。

最后自然是失败的，但她也发现了自己在这上面的天赋。她只要闻过一次就能记住这种香料的味道和样子，便是化成灰烬也能和名字对得上。平庸的女孩儿，唯在香料一行上如鱼得水。

后来，爹爹当了松阳县丞，那些香料没有被丢弃，成为了她童年除刺绣以外为数不多的玩具，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以后的生活。

安陵容感受到了宝鹃惊惧不定的眼神，因为她现在的样子，实在和平时那个谨小慎微的安常在相差甚远。纵使偶然发现了一个惊天的毒计，但怒极反笑四个字好像也不足以解释她现在的异样。

但她自己又何尝不慌呢？她才是惊恐的那个，因为当自己几个呼吸之间就破除了丝线上的猫腻，知道自己曾与这样的刀光剑影擦肩而过时，心中第一个涌上的情绪，居然是兴奋。

兴奋什么？兴奋对方竟然如此不自量力，班门弄斧到了自己面前。明明自己曾是无人在意的小透明，但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透明，能如此轻而易举地看破了这些谋算？

原来她也是有拿得出手的东西的啊！

这样的情感来得莫名，却冲破了她本该有的惊惧和恐慌，她甚至觉得自己像变了一个人。她再度打量自己一双手，清楚地感觉到了从十指传来的颤抖，但她却知道，那不是害怕。

非要类比的话，倒像是食肉动物被挑衅时摆出的进攻姿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也没多久。安陵容坐了回去，用如常的语气道:“这事我们不能告诉皇后娘娘。”

“为什么啊？”宝鹃不明白，“小主，那人出手如此狠毒，乃是冲着小主的性命来的啊，小主此时息事宁人，难道不是纵容了对方的嚣张气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