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壹 孕中记事（1）

震惊！！！某女子怀孕，丈夫却呕吐不止，背后的原因竟然是……

一日，张顺回到家，见燕玉抱着一个瓮，便问道：“你拿这些麻刀草作甚？”燕玉撅着嘴道：“还说呢，前儿下了好长时间的大雪把厨房屋顶压得有些漏水，你竟然一点也未察觉。这不，我去给它补上呢。”张顺劈手夺下她手里的瓮：“那你招呼一声，让我来补不就行了嘛，要不然家里要男人干啥的。”张顺拿出梯子攀上了房顶，半晌才下来，燕玉挎着梯子，因说道：“这么点高，要是我，哪里还用得上梯子呀。”张顺笑回道：“是是是，我当然知道你的厉害啦。只是你早起时便说头晕，让你去找神医哥哥你又不去，这万一要是在上面晕倒了摔下来可不是玩的。”燕玉摆手道：“我不过是没睡好罢了，犯不着为这点事去麻烦神医哥哥。”话音刚落，燕玉只觉眼前之物都泛起了白边，她向前一个趔趄，恰好梯子顶挑下一片瓦正落在燕玉头顶上，顿时起了大包。还未等疼痛消下，一阵恶心之感又袭来，燕玉弯腰干呕了起来。张顺拍着她的背，暗觉不好：“我听说被砸了头后恶心很可能是脑震荡啊，小玉，咱们还是去找神医哥哥看看去吧，伤了脑子就不好了。”

燕玉坐在案前让安道全把脉，安道全微垂双目，静声思索。燕玉见他表情有些凝重，不免有些惶恐：“神医哥哥，你说句话呀，我不会真被砸坏脑子了吧。”安道全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燕娘子，你的月信有多长时间没来了？”燕玉没想太多，掰着手算道：“说来也奇了，这次的月信竟迟了一个月，莫不是受凉了？”安道全摆手笑道：“不是受凉了，是有喜了！你方才的头晕、恶心那都是害喜的症状。”夫妻俩登时怔住了：“有……有喜了？”燕玉既惊又喜，双颊添了桃红，呆坐在凳上，两腮上的梨涡止不住地跳动。张顺却把安道全拉到一旁悄声问道：“小玉以前大冬天掉进江里，打那以后每月行经都腹痛难忍，听人说这是宫寒不易受孕，这眼下有了孩子，能不能保得住啊？不会对她的身体有什么影响吧？”安道全拍着他的手笑道：“无妨，燕娘子是习武之人，底子壮，受了些许寒气不要紧的，好生调理着就是了。”张顺这才放心地点点头，转过身对燕玉说道：“走吧，我们回家吧。”燕玉起身正要往外走，张顺蓦地弯腰将她横抱起跨出大门。燕玉攥着他的衣襟，惊道：“你这是干啥，我是怀孕了，又不是瘸了，我自己能走。”张顺笑回道：“你现在可是我们家头号要紧的人物，必须仔细着些。”燕玉挣扎了几下：“你也不怕被人看见了笑话。”张顺不以为然，答道：“笑什么？我抱我自己的媳妇，有什么可笑的？”听得如此说，燕玉遂安然靠在他胸口上。半晌，燕玉问道：“相公，你说我肚子里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张顺沉吟了半日，答道：“我私心里当然希望是男孩儿咯，到时就可以把我这身本事都传给他。”燕玉轻捶了一下张顺，嗔道：“哦，是儿子就教，女儿就不教呗，你咋恁偏心呢？”张顺笑着继续说道：“你听我说完嘛，若是个女儿，必定和你一样，乖巧可人，我哪舍得让她受习武之苦啊。你说呢？”燕玉白了一眼，手却紧紧环住张顺的脖子：“好话都让你说尽了，我还能说啥。”

是夜，燕玉躺在床上，听着打过了三更、四更的更鼓，辗转难眠，四下里静得出奇，她将手轻轻搭在肚子上，这个孩子属实来得让她意外，一想到日后会有个娃娃是她孕育的，咿咿呀呀叫她娘，摇摇晃晃地跟在身后，甩都甩不掉，燕玉从未感到生命是这般神奇，心砰砰直跳，脸上也发起了烧，但常言道“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兴奋惊喜之余，她也意识到肩上的责任。燕玉轻叹着翻过身，却见张顺抱着胳膊，躺得板正，她“扑哧”笑出声来，又生怕吵醒他，忙用手捂住嘴，可张顺还是被悉窣声弄醒，他侧身问道

“你怎么还不睡呀？”

“你不也没睡嘛，这么小的动静也能吵醒你。”

“我睡不着。”

“你这样抱着胳膊，能睡着就有鬼了，也不怕第二天起来手麻。”

“我怕我迷迷糊糊地翻身，手打到你的肚子。”

燕玉抽出张顺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那就直接把手放这就不怕打到啦。”说着便蹭到张顺的怀里。或许，每一个刚得知自己要做父母的夫妇，第一个夜晚都是这样在战战兢兢中度过。

初怀孕的一个月，燕玉倒相安无事，只是张顺，夜夜辗转反侧，直至天亮才能略略睡去，致使日日两眼鳏鳏，恍恍惚惚，近两日更是添了呕吐的症状。一日午饭，张顺不过是喝了几口汤，便觉恶心，忙跑到院子一角干呕，燕玉也跟了出去，拍着他的背。张横无奈地摇摇头，叹道：“我说你俩到底是谁有了啊？”燕玉既心疼又觉好笑，便指着张顺道：“很明显，是你家兄弟有了，他比我这孕妇还像孕妇呢。”张顺拍掉她的手：“别瞎说。”燕玉把张顺往屋里推：“行啦，别忙活啦，回屋躺着去吧，昨儿又没怎么睡，回头我给你熬点粥。”见张顺进了屋，燕玉叹了一口气：“神医哥哥说他这是忧思过度所致，大哥，你说，是我生孩子又不是他生，他有啥可紧张的呀？”张横似想到什么，眉头紧锁：“我兄弟他这是心病啊，当年我娘在生他的时候害了产褥热，三天之后就走了，爹太过伤心，就把这一切归到我兄弟身上，说是他克死了娘，甚至有好几次要把他给扔了，我跪下拼命地求我爹才把我兄弟留住，可我爹总是拿这件事借题发挥，说我兄弟是‘灾星’，说得多了就真的以为是他害死了娘，我想我兄弟是怕你也有什么事才会忧思过度吧。”燕玉听完后怔住：“他怎么从未跟我说过此事啊……”当晚，刚交了一鼓，万事收拾停当后，张顺站在床沿铺床，燕玉从外面进来，端着一碗药：“相公，快来喝药了。”张顺一头雾水：“我喝什么药呀？”燕玉将药递到他嘴边：“这是我让神医哥哥给你抓的药，止吐的。”张顺接过，一口气灌了下去，苦得直拧眉头：“这啥药啊，又酸又苦的。”燕玉细数道：“这里面有山楂、厚补、甘草、六神曲、鸡内金、苍术、陈皮，还有一味药最为珍贵，名为‘福星’。”张顺不解道：“福星？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药名？”燕玉坐到张顺身旁，双手拢住他的肩，像老先生似的摇头晃脑：“非也，非也，此福星并不是一味药，而是一个人，便是那生在浔阳江边，长在小孤山下，人称浪里白条的张顺。”张顺把碗搁下，垂下眼眸：“你这是何意？”燕玉又朝张顺挪得更近些，抱住他：“你就是福星，是我燕玉的福星呀。若没有你，我要么吊死在矮松林里，要么淹死在浔阳江里了，哪还能有今日呀？人都道生孩子是从鬼门关里走一遭，可是你两次都把从鬼门关那儿捞了回来，我相信这次有你在，我也一定能逢凶化吉，咱们的孩子也一定能平安出生的。”张顺搂住她，讪笑道：“大哥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啊。”燕玉靠在张顺的肩上：“你还说呢，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要不是大哥说我都不知道呢。我问过神医哥哥了，娘生你的时候正是暑热，而爹关心则乱，怕娘着了风，用被子把娘包得严严实实的，才致娘发高烧，伤口感染走掉了，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只因你这般胡思乱想，忧思伤身，把肠子都要吐出来了，再治不好你，我只能陪着你一起吐了。”张顺笑道：“这又是什么说法？”燕玉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那……夫妻本为一体嘛，自然应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燕玉终还是逃不过妊娠反应，开始害喜，两只脚肿得晶晶亮，直嚷嚷着腰疼。张顺每日脚不沾地地忙着伺候她，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事，以前的那些症状倒消失得无影无踪，比吃药还灵验。某日午后，只闻外面阵阵吵嚷，张顺隔着院墙喊道：“小玉，你看谁来了！”听到熟悉的说笑声，燕玉忙趿了鞋跑出去，果是钱婆，她扑过去挽起钱婆的胳膊往屋里引，钱婆笑嗔道：“跑那么急干啥，也不怕颠了孩子。”燕玉笑道：“钱婶儿，自打我们上了梁山，您也不来个信儿，我和相公可都惦记着您呢。”钱婆把手里的一筐鸡蛋递给张顺：“我来泰安给人家保媒，在你们梁山脚下的西路酒店投宿，正巧就碰见了顺哥儿，他跟我说你们一切都好，你还有喜了，我听了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第二天一早赶了个早集，买了两只母鸡和五十个鸡蛋。”燕玉觑着那两只母鸡，膀大腰圆，肚子快垂到了地上，必能刮下二斤油来，她扶着心口，顿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张顺接过钱婆的行李，呵呵笑道：“钱婶，要不您在我们这住上一阵吧，您老年轻时候接过生，有经验，这不比外面的稳婆更放心嘛。”钱婶拍拍张顺的手，笑道：“不是我老婆子吹，我见过刚生的孩子比你们见过的大人还多呢，你小子还吃过我几天奶呢，我保证把燕娘子照顾得好好的，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钱婆果真言出必行，住在水寨的东厢房里，接下了照顾燕玉坐胎的重任，翌日吃过早饭，她便颠颠地送来一个汤盅。张顺眼尖，闻到一股膻味，揭开盖子一看，果然是羊肉，燕玉把头凑过来，膻味扑鼻而来，她忙又坐回到凳子上，捂着嘴要吐：“钱婶儿……羊肉我……我连闻都不能闻，太膻了。”张顺打着圆场：“是啊，小玉她素闻不惯羊肉，她现在胃口浅，别再糟蹋了。”钱婆摆手道：“那可不行，燕娘子，这是羊鼻子汤，是生儿子的绝好秘方。你现在怀了孩子，可不能只想着你自己啊，你得为老张家的香火考虑,争取一举得男。”燕玉拿手挡住，陪着笑道：“钱婶儿，我这才三个多月，孩子还不知道多大点儿呢，现在喝生儿子的偏方是不是太早了呀。”钱婆把碗又往前送了送：“就要趁现在孩子还未成型喝才好呢，等月份大点那就定了，我这可都是为你好呀，快喝吧。”燕玉朝张顺频频递眼色，张顺接过汤盅，指着厨房升腾起的白烟道：“钱婶，你是不是煮的什么东西开了。”钱婆瞧着那白烟，撂下一句话：“等会我来拿碗，你可一定要喝尽啊。”然后便忙不迭地跑出去。张顺把门关上，燕玉把身子别过去：“不喝，不喝，打死都不喝。”张顺端着汤盅，与她相对坐下：“钱婶也是好心，你就尝一口吧，神医哥哥也说过羊肉温补，多吃可以补气。瞧你，自打有了之后脸儿就煞白，明显就是气血不足。”燕玉回道：“我自然知道钱婶儿是好心，可这好心也有办坏事的时候呀，这汤里除了羊肉还有些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的药材，这喝下去万一要是出什么事，咱俩哭都没地儿哭去。”张顺觉得此话有理，一仰头把汤喝尽，燕玉惊道：“你……你干啥，偷偷倒了不就完了嘛？要不要紧呀。”张顺摇摇头：“屋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往哪倒嘛。不过这汤好像除了味道怪点之外，没什么大问题。”钱婆回来见桌子上有一只空碗，只当是燕玉喝了汤，遂欢欢喜喜地把汤盅收走了。

燕玉的肚子一天大似一天，转眼便即将临盆。是夜，张顺洗漱完，只见燕玉盘腿坐在床上，低头裁剪着衣服，他知她孕中也闲不住，遂拿薄被子给她垫住腰：“一天天嚷着肚子坠得腰疼，还这样坐着，钱婶不是给孩子做了不少衣裳吗？还不够用呀。”燕玉继续手上的动作，笑道：“小孩子长得快，‘噌’地一下就长大了，我要不早些预备着，等孩子出来打饥荒呀。”张顺打量着燕玉的肚子，抿了一口茶：“瞧你这肚子估计得有个十来斤吧，怪不得坠得腰疼。”燕玉抢过张顺的茶杯也抿了一口：“我这肚子能有今天这么大可都是钱婶儿的功劳啊，一天五个鸡蛋，顿顿不带重样的汤羹当水喝，我都快忘了这茶是何滋味了。我这次要不生个九斤九两的大胖小子，都对不起为我坐胎死掉的鸡鸭猪牛羊鱼。”张顺“扑哧”笑出声来：“钱婶让你喝你就不能不喝呀，你长这一张厉害嘴，光用到我身上了。”燕玉泄气地摇摇头：“一来钱婶比咱们都年长又是客，还是你让她照顾我坐胎的，我也不好太驳她的面子，二来她每次端补汤来，我只要是露出一丝不愿，她就笑着说‘哎哟，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呀，你就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要喝一点呀’让我一拳打在棉花上，不能发作。”说着从枕头下拿出一小包酸梅送入口中，张顺见了便欲抢夺

“要是让钱婶看到了又该说你胡乱吃东西了。”

“你是不知道啊，我天天喝的汤里那油都有这么厚，还有苦到死的安胎药，我这嘴可遭老大罪了。就这么点梅子肉还是几个月前藏在这止吐的呢。”

“她老人家还让我看着你，不让你吃这些不得进补的零食。”

燕玉拍掉他的手，佯怒道：“张顺，你哪头儿的啊。”

“你是我亲媳妇儿，我当然是你这头的呀。可万一钱婶这时候来了，看见你私藏零食，又得说道你。”

“天都黑了，我就不信钱婶儿还会来。”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传来“笃笃”声，张顺忙摆手让燕玉把话梅藏好，自己下床开门。钱婆断了托盘进来，燕玉扶着肚子起身相迎，钱婆扶住她的胳膊，拉着她转了一圈：“哎哟哟，看这肚子尖尖的，必定是男孩，这还是我那羊鼻子汤的功劳啊。”燕玉笑着瞟了眼张顺，又看到托盘：“钱婶儿，这又是补什么的呀？”钱婆笑回道：“你这说话间就要生了，我怕孩子生下来奶水不足，这是蹄花汤，最是能表奶的，你也不想饿坏了你儿子吧。”张顺陪着笑脸把钱婆送到门口：“我们知道了，您先回去休息吧，我一定看着小玉把它喝完。”燕玉觑着汤汁中泛起的油花，不禁苦恼万分。张顺坐回床边：”快喝吧，早喝早睡觉。”见她仍坐着不动，张顺遂拿出两个碗，把汤盛了两碗，将撇掉油的递给她：“既然你喝不下，那我就陪你喝，我干了，你随意。”燕玉犹豫着端起碗，腹部突然感到一阵揪揪的痛，她眉头紧拧，“哎呦”了一声：“我……我肚子疼，是不是要……要生了……”张顺以为她是不想喝汤，故意装疼，打趣道：“你这演得挺真呐。”燕玉一手拍打着炕桌，一手把张顺往门口推，弓起身子，口中嚷着：“演个鬼啊，我真的要生啦！肚子疼得紧，快……快去把钱婶儿喊回来啊！”张顺低头瞧见丝丝红色的血水顺着燕玉的裤管流下，登时慌了神，夺门而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