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同道中人’的老哥范闲和萌萌的小妹范若若,江清绥还有个弟弟,叫范思辙。
看着面前圆圆滚滚的小团子,江清绥觉得她老爹内里是有点东西的。
不然怎么能给自己亲儿子取出这么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呢。
不过可惜,眼下除了她,就只有远在儋州的范闲才能对这个名字理解的更深刻一些了。
老弟什么都好,圆滚滚,胖乎乎,对江清绥这么个忽然出现的姐姐也没有表现出多抗拒,还经常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嫩着嗓子甜甜的叫。
比如现在。
“姐姐姐姐,你就在跟我讲一遍你以前是怎么生活的嘛,我还想听。”
看着一个劲儿抱着自己手臂晃哒的范思辙,江清绥满脸无奈。
第一次听小家伙这么问的时候,江清绥还严谨的编了一个故事。
那会生怕自己故事里有什么漏洞,她讲话的时候真是慎重又慎重。
没办法,一个婴孩独自在空无一人的山谷里生活十余年这种事,确实有点让人很难不多想。
江清绥不愿意被人抓起来当成怪物仔细研究,索性就编了一条完整的故事线。
她跟范思辙说,自己从有记忆开始就在那山谷中生活了,养她长大的是一位姓江的夫人。
等她稍微懂事一些,那位江夫人就直白又坦然的告诉了自己是她捡到的一名弃婴,捡到她的时候,除了半个竹篮,一身小衣服,半条破被子,别的东西什么都没有。腿上倒是有一道伤口,那伤口很深,到现在还有一条疤。
江夫人识字,给她取了清绥二字为名,又问清绥愿不愿意跟自己姓。
“然后呢然后呢?”
范思辙肉嘟嘟的小脸蛋上满满都是期待,虽然江清绥也不知道这个他翻来覆去听过好几遍的故事有什么好期待的,但她还是很有耐心的接着往下讲。
跟江夫人姓这件事,那清绥当然是愿意的,不然谎话怎么接着往下编。
江夫人还略通武艺,自然也是教给清绥了些拳脚功夫,两人就这么在这山谷里生活了下来。
饿了挖挖野菜,偶尔还能捉到一两条鱼开荤,日子就这么平淡的一天天过去。
就在去年,江夫人忽然得了急症,不过月余的功夫,就匆匆去了。
临去之前就给江清绥留下几句叮嘱。
江夫人说,把她烧了吧,她生于天地之间,身后也当归于天地万物。
江夫人还说,若是有机会,就让清绥走出去,看看这辽阔大地,品味那人间烟火。
听到这儿,颇为感性的范若若小姑娘抽噎着开口。
“江夫人真好,姐…姐姐你也好。”
范思辙挠挠头,不懂这有什么好哭的。
不过他对范若若一向又敬又惧,眼下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又往江清绥那边凑了凑,问,“姐,姐,快跟我说说你又是怎么救了咱们的二皇子殿下。”
江清绥算是看出来了,范思辙对这个故事里真正感兴趣的人是宫里的那位二皇子殿下啊。
不过故事既然起了头,就要接着往下讲。
于是又又又一次跟范思辙讲了一遍她跟李承泽相遇的过程,顺便还附带了一个林荞的。
范思辙这才满意,小孩乐颠颠的跑出了院子,江清绥也终于能有机会喝口水润润嗓子。
她不知道的是,范思辙前脚出了这院子,后脚就有人把她们两个之间的谈话给编成文本带走。
一个字都不带差的那种。
……
夜里,监察院内。
看着从山谷里那间茅草屋内搜寻出来的东西,拿着那块早已破碎不堪带着血渍的布,陈萍萍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波动。
这位平日里单独提起名字就令人惧怕不已的暗夜之王,此刻竟然也同那位户部尚书范大人一样,面露怀念,眼眶微红。
“这孩子,受苦了…”
他喃喃自语。
她的女儿,本应享受着这世界一切美好的事物,可阴差阳错间,却只能躲在那破旧山谷里度日。
江清绥的故事唬的了范思辙,却骗不了陈萍萍。
这故事其中最大的漏洞说来也简单。
以往数年,陈萍萍不止一次的暗下里派人去那山谷之中搜寻,从未见过江清绥口中的那位江夫人。
就连那间看起来历经无数风雨的茅草屋,陈萍萍也知道那是今年新起的。
原因无他,年初的时候他刚刚亲自下去过一次。那地方除了些破烂石头,别的什么都没有。
不过陈萍萍认定了她就是当年那孩子。
虽然不知道她这些年到底身在何处,又是怎么生活的,但这些东西在陈萍萍看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既然孩子都这么说了,那他帮着把故事编的更漂亮些,也无伤大雅。
不过须臾,陈萍萍就收拾好了脸上的神情。
半柱香后,带着江清绥讲给范思辙那篇被他稍加润色的故事进了宫。
……
庆国皇宫内。
庆帝看着被陈萍萍呈上来的信封和他找人拓下来的画像,面色罕见的变了一瞬。
良久,他长叹一声,“姓江?这姓不好。”
陈萍萍面带笑意的回应,“陛下说的是,想来范大人不日就会为阿绥姑娘把姓氏更正回来。”
闻言,庆帝冷哼一声,听起来像是有些不满。
陈萍萍低头,恍若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