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紫商8

不，那条蛇真实存在过，比我生活中的大部分东西——长辈的疼爱、尊贵的地位、虚无的自由、下人们的尊重——都更真实。

　　我走到当初停下来的悬崖边，低头俯视山谷。它似乎不再像白日里那样奇怪了，那种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也消失了。

　　但是似乎有什么在召唤我。半山腰上，也就是，也就是另一座山与脚下这座山交会的地方，冒出了一排树木，越往山下，树木长得越高大。它们晃动着明丽的绿色，树叶在柔和明亮的月色中摇曳。我猛冲下山，靴子滑过地上滚动的小石子儿，幸亏野草茂盛，我才不至于因为冲得太猛摔倒在地而毁伤面容。

　　毫无功夫的傻子奔跑下山多半会受伤，但我不在乎。当我跑起来的时候，风逆向冲上我的脸，力量大到能在我跑得快要脱离地面时把我托稳。

　　树林的面积超出了我的想象，这时我已经气喘吁吁了。于是我放缓脚步，开始轻轻地行走。我猜，树林里说不定藏着许多动物。如果我足够安静的话，也许能看到几只。

　　然而，当我拨开树下低矮的灌木，却发现山坡上依然只有我这一个发出声音的活物。

　　我似乎无法不发出声音。穿着这双笨重的皮质靴子走的每一步都会踩碎脚下的花蕊或枯枝，弄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它们简直就是宁静树林里的铸器时迸发的声音。先前被风吹落的树叶也在脚下嘎吱作响，甚至连我的呼吸声都变得更大，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如果继续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想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我停下脚步，发现了一块从枯黄树叶堆里突出来的巨大石块。不，不是一块，是一堆。我逐渐走近，发现自己正沿着山坡的起伏走向这座山和另一座山相交的地方。

　　走到相交点后，我看了看山坡。这些石块并非寻常，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它们已经被岁月侵蚀，上面泛起了些许锈迹，被原本不属于它的颜色包裹。石块下有许多小水洼。如果沿着这些大石块继续走，会看到什么？更多的铁矿石还是其他的金属矿石？我知道，一般矿石都不会只有零星几块，多半是连成一脉形成矿山或者是矿脉。

　　我匆匆提起裙摆，将前后左右分别打了结，这样一来，就不至于被裙角拌到，不会因为摔倒而耽误前进的脚步。然后我慢慢爬下大石块，大步流星的朝着前方直行。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我停了下来。前方十几米外有一间木屋，四个木偶人分立在木屋的两边。应该是不会活动的木偶人吧，我想，以前我在商宫的库房里见过木偶人，但没有眼前的这几个木偶人那样高大。突然，好像有齿轮转动的声音，木屋前的一个木偶人转了转脑袋，好像是有什么操控一样，抬起脚一步一步的开始移动。

我屏住呼吸，怀疑这里有人发现了我的存在。木偶人的双手一晃一摆，摇摇晃晃，莫非它要朝着我的方向而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