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紫商5

我笑了，想起了那条不知名的毒蛇。我一直纹丝不动地站着，它在我的双脚见滑来滑去时可能把我当成了一棵树或者一块岩石。它以为我也属于那里。

　　毒蛇盘在脚踝上，我很害怕，心脏几度提到了嗓子眼儿，我就这样站了好几个时辰。微风又从脚下吹了上来，把几缕青丝吹到耳后。它让我想到了娘亲还在世的时候，她也会温柔的把我的头发撩到耳后，然后拿出手帕为我擦汗，动作如羽毛般轻柔。

　　我周围的世界就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切有生命的物体都开始苏醒。在我右边的某棵大树上，一只鸟引吭高歌，送出一串跌宕起伏的颤音。我不知道是什么鸟，上课时夫子也不曾教过，我也很少会去了解什么花呀鸟啊的，整个宫门里也只有徵宫的人才会去费这样的心思。青蛙和蝉也开始合鸣。远处可能有某个硕大的家伙在移动，因为我似乎听到了石头相互碰撞、滚下山坡时发出的强烈的撞击声。

　　阳光洒在我的脸上。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云在天空中飘动，因为透过眼皮的光从红色变黑、转而又红了起来。

　　有人——有东西——在看我。我顿时脊背发凉，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感觉像极了以前在学堂夫子附身凑到我的桌前、用其他人都不太听得清的声音夸我“做得很好”。

　　然后，什么东西让一股凉气升起，直窜上我的脊背。是蛇在爬。

　　我睁开眼，等着它慢慢松开我的脚踝，蜿蜒地滑过布满石子的土地、钻进草丛。不知过了多久，它爬行时的响动才终于在草丛尽头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在我的脚踝上停留过。

　　我长吁一口气，准备离开。这么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变，我的脚都麻了。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大声呼喊，用最大的力气呐喊，喊出自己心中所堆积的所有感情。但就在我要张嘴之前，一只雄鹰飞过，为我喊了出来——它从我的头顶呼啸而过，好像在打招呼或者在说“很不错哦”。

　　我伸出一只手用力朝它挥舞，鹰的回应听起来像是在笑，这令我很纳闷。我相信动物不比人傻太多，但这么人性化的动物真的不是成精了吗？

　　忽然又起了一阵风，奇怪的是，这风怎么像是温柔的手在轻推我的肩膀？风嬉闹着，仿佛要把我推倒一般，就像是当年还不大的我和娘亲一起躺在床上——当时只有我们俩，她讲了些我听不懂的故事，我却控制不住的跟着傻笑，如果父亲听到就会斥责娘亲不让她说了。

　　忽然间，我感觉手心有一些湿润，青色的草汁，那个山谷就在我的脑海里，旁人都不知道。如果我讲了也没有人会相信。

　　“你好——”山谷消失了，我眨了眨眼，一个杯子朝着我的额头飞来。我往旁边闪了一下，也不知道我盯着自己的鞋子盯了多久。

　　时间肯定不短，因为父亲看上去真的很生气，尽管他平日里见我也开心过，他扔的杯子非常用力，他问话时声音里的怒气都要溢出来了：“宫紫商，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