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具眼镜下的世界蒙翳在深色的咒力之下,【帐】的壳子围起了这一片满布蝇头和低级咒灵的空间,浅灰色的壳子阻隔了十神度一的视线,在咒力残秽的遮掩下他看不清【帐】外的很多东西。
“咒具也是无法离开的。”十神鹄抬手,牵引她自己的咒力,向十神度一指明咒力的流动,“【帐】内,我会引导咒力的流动方向,这样兄长就能找到【帐】外的咒力,只要在这一小块就好,再远一些可能会有危险。”
咒力向着十神鹄的方向行动,好似将杂乱的涂鸦一并吸走,清理出来一片干净的墙面,十神度一看见【帐】外不远处的路边有一个难得的小超市,雨后的薄雾中一辆货车刚刚离开。柜员从超市内出来,又进去,对于村内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也看见一簇簇咒力在浅灰色的壳子上不断冲撞,随后一点点汇集,又接连散开。
“好。”他应着,又一次蹲下,看向妹妹那逐渐失去血色的脸,拉起了她那还很小的手,“事情结束之后,记得教哥哥看懂这些东西哦。哥哥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很想知道自己该怎么才能帮上你。答应哥哥好不好,哥哥也想变得有用一些。”
“哥哥从来都能帮上很多忙,一直很有用。”孩子的简单逻辑首先反对了十神度一的观点,随后补充说,“哥哥想知道的话,我随时可以帮忙。”
于是十神度一张开双臂,将妹妹揽进怀里,抚摸她的后脑勺,温声道:“鹄最好了。那哥哥就先离开这里,答应哥哥,不能受伤。”
“好。”
拥抱只是着短短的几十秒,十神度一起身,摘下了眼镜,将它放在十神鹄的手上,又换上了自己那普通的近视眼镜,而后朝【帐】外走去。
雨后的世界朦胧着它日复一日的希望,时间正是傍晚,海天相接之处,红日缓缓下落,同海面上金黄的映像形成美丽的图景。一些渔船朝着海港靠近,海鸥乘着浪划出生命的白线。
多美丽的风景,真想和家人一起欣赏。
想着这些,十神度一转身,将十神鹄交给他的棱镜放在了刚才记下的位置。棱镜几乎立刻就飘在了空中,却没有折射任何预想之中的光线,但十神度一一如预想中的那样,朝【帐】内的十神鹄点头,并收获了十神鹄同样的点头回应。
视线追随着十神鹄离开,直到视野里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十神度一才是转身去寻找能够带来安全的藏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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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合老人的年纪,家入硝子很快就老人的只言片语的经历想到了她可能的主要人生轨迹。
战后和战时的日本面临着极大的经济问题,一方面是国内人口的吃饭和发展,一方面是军队需要的军饷、粮草、武器制造的大量开销。在这样的情况下,催生了一系列悲惨的故事,其中一项,便是大量被卖往东南亚从事肉体生意的可怜少女,她们的身体为当时的日本挣来了大量的资金,可是她们有太多人再没能回来,回来了也无法在尊重中获得平凡的生活。
想来,老人该是这样的情况。少时被迫去往东南亚辗转生活;在村民的口中老人是“不干净的”“被家人抛弃的”“放荡本性难移”的……也许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但是家入硝子已经不需要其他的证据了。
她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望乡》,难言的悲伤爬上了她的肩膀。她于是掏出一根烟放在唇边,最终还是没有点燃。
也许,尾平云不是不想离开这里,他不是没有目的的呆在这儿,而是因为尾平云自己也一样无法离开。
年轻的男子搀扶着年岁已高的瘦弱老人,两人缓步前行,大部分时候都安静地看着这里并不真实的风景,平淡到无趣,平淡到安静本身成为了最主要的意义。
难得爽朗的声音从家入硝子的唇间迸出,她朝着前面不远出的身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这里暖黄的夕阳之中,她简单的唇釉泛着美丽的光亮,她说:“婆婆。我想我该去找我的朋友们了。”
“家入医生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吗?”老人温和地笑着,拉开了家长里短,“他们是和你一样的学生吗?”
上前挽住了老人的胳膊,家入硝子承担起了搀扶老人的任务,“是啊,还有一个在读研究生的大哥哥,一个刚上学的小妹妹,另外有两个同班的同学。”
“真好,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连书都碰不到。看到你们现在都可以读书,我也很开心。”
“但是上学并不一直是开心的事情。像作业啦、难搞的老师啦、麻烦又幼稚的同学啦、还得在课余时间做一些兼职,总有烦恼的时候。”
“事事都是这样的,但即使是这样的烦恼,也让我替你们感到开心。”老人的手盖在家入硝子的手臂上,粗糙的年岁穿过衣物直白地闯进她的感知,叫她心里涌起莫名地勇气,“去找他们吧。”
才说完,老人的脸便消失在了硝子眼前。
不知缘由的,家入硝子从内心感到高兴。即使这样的高兴立即就会被现实的情况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