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自认为不太了解十神育一，除了一年级暑假的四周时间，两个生活在完全不同环境中的人其实没有什么交集。顶多就是在有集体活动的时候见一见，像是生日会、节日聚会、庆功宴什么的。
这个幻境里面被乱点鸳鸯谱分配到这位还是有些意外在的。要真让现在的她选，她一定会选歌姬。
当然，这对于几百年前的【络新妇】来说，可能确实过于超前了。
不重要，先考虑从这里出去的事情。咒灵的这些术式，最多也就作为谈资出现在以后的生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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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神育一发了很长一串的话，主要讲的是近来神奈川地区有一个老人的仪器定制因为老人的身体突然出现大问题搁置，但是老人的病情并不明朗，一周时间过去了，诊断还没有下来。
当然，老人的疾病大多复杂，夹着多种、多系统的同步功能退化引起的健康问题，一周时间还没有确切的诊断也许不是很难理解。
“我明白，只是得不到诊断，看着他的家人着急，我也跟着着急。”十神育一如是回复，“和当初奶奶的情况很像，我很难不着急。”
十神有纱似乎在这个2017年的时间段已经离世了。
家入硝子没有着急回复，等着后文。
“人到老年，面对身体自然老化引起的各种疾病，其实总是很无助吧。”十神育一配的表情包是一个瘫在工位上用文件夹盖住脑袋呼呼大睡的人，好是传神。
“虽然我们家就有医疗器械的产业，但也很难做到雪中送炭。”
家入硝子这才找到切入点，安慰道：“就像你说的，这是自然的规律，我们无法改变。但是医疗的进步能够更好地应对疾病不是吗？我们只能做到这些了。”
如果用反转术式治疗大部分人呢？
大概，能够尽量治愈除自然老化以外的几乎所有疾病……
当然，这种情况只建立在咒术界地医疗资源基本溢出，且外界对于咒术界接受良好的情况下。
真的可以这样，也许人类的平均年龄有望突破90岁。
那边，十神育一还在输出，道：“有时候我真的会去想，如果世上有治疗疾病的魔法就好了。不奢求永生，不指望能够消除细胞寿命的自然极限，只要疾病少一些，治疗的痛苦少一些就好。”
聊天界面朴素的白色气泡一行接一行，冒个不停，“当然我知道，这只是我自己不必要的多愁善感。人类不可能没有疾病，可我很希望疾病带来的痛苦可以少一些。不论是病人的痛苦，还是病人家属的痛苦，我都希望可以少一些。”
怎么有种对面的壮汉现在急需安慰的即视感……
家入硝子决定要打破这种奇怪的氛围，回答说：“我很感慨资本家嘴里能说出这种话。基于此，我希望十神家的医疗器械价格能够再降一降，或者你们再努努力，让更多的医疗器械飞入寻常百姓家，做好疾病的自查、干预管控，也许会是更有用的做法。”
说起来，医院里的医疗器械，从十神家企业那边购入的占几成来着？
十神育一那头没有想很久，说：“等新政策出来，或者等医院的管理体系改革之后，价值构成才能调比例了……”
又是停了一会儿，见输入提示亮起又消失，又亮起再消失好几次，终于是看到白色的气泡带着几行文字出现在手机界面上：
“硝子也怀疑我是黑心老板吗？！”
这边，硝子忍不住勾起嘴角，回道：“不，你只是地主家的败家子。”
家里做着医疗器械产业，想的却是让这个产业赚不了钱的事。
当然，这可改变不了十神家是资本家的事实。
“那就好，十神家全是败家子，没事，多我一个不多。能真的解决了我们在意的这些事情才好，反正啊，我们堂兄妹四个已经是打算好了，给大哥的几个孩子攒一攒足够他们求学成家的钱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多出来的那些就该全部用到更有用的地方，左右囤起来也只会膨胀贬值。”
脑回路不是很能接的上，家入硝子只好说：“这话在国内说可是很危险的。”
“但在硝子这里说不会有危险。”还加上了油腻表情包，“说实在的，在医院工作的硝子感受会更加深刻吧。病人的痛苦，医护人员的辛劳，医患都要面临的危险什么的……”
“但你应该知道，只有像你这样有钱有闲的门外汉才真的有时间成天想这些。”即使十五岁的家入硝子并不能真的称作是医生，也一样了解医护人员的工作压力，“和你上班开会一样，无数的问题面前，医生们首先想到的也基本不是这些感性的东西。”
那边，十神育一的回话很快，像是怕晚一秒种，这头的家入硝子就会想多，说：“这更说明硝子是合格的医生，能专心工作，有专业素养不是吗？”
也许家入硝子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笑容，手指灵活地敲击键盘，回复说：“所以啊，要我说，即使有治疗的魔法，对于负责治疗的人来说，实际的压力也不会有很大的变化。”
“某一些医生没有精力解决的问题，那就交给制作工具的人吧。”像是理所应当地得出这个结论，聊天框出现地很快，“这才是我们做医疗器械的本心不是吗？更多的还有制药、科普、疫苗、病毒研究、生命科学研究什么的……专人专事嘛。”
没等这边家入硝子的回复，十神育一那头又说，“要是累了，那就先休息。”
十神育一原本是这样的性格吗？
也许是？
不太了解。
家入硝子想着，也就回了话说：“如果世上真的有治疗的魔法，但只有一些特殊的人有这样的能力，又会怎么样呢？”
到底应该怎么让这个世界里的咒力痕迹暴露出来？家入硝子拿不准方法。
是应该自己坚定地找到咒力所在，还是应该让两个世界的差异放大？
不知道。
又或者，那两种都不是答案。
这些想法还没有走完，那边十神育一的回复便已经出现在硝子的眼前，说：“现实一些的话，他们如果被发现，那大概只会被当成治疗的机器，然后开始无休止的工作吧。当然，理想一些来说的话，大概就是受人尊敬的神医。至于神医称呼背后有多少工作等着他们去做……我们都了解的。”
是的。咒术界就是这么现实。你的能力罕有、强大、实用，但你不是上位者，那么等着你的就是工作，无休无止的工作。
能改变吗？
这不是改变制度的问题，是改变咒术界才能解决的问题。
咒术师是极少数，但能产生咒力、导致咒灵出现的人或者事件是绝大多数。
而在咒术师中，有治疗能力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问题就在那里，不能不解决。
虽然用英雄的情怀来说明很无赖，但事实就是咒灵带来的危险会危及到很多没有咒力的人，这只能由咒力相关的人或物来解决。所以，至少在家入硝子看来，将咒术师看作是警官、消防人员那般的英雄，并无不可。
作为咒术界目前仅有的治疗人员，家入硝子只能工作。
不能袖手旁观，那就只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做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
喜欢医学吗？
自然是喜欢的。
但在这个年纪学那么多医学知识只是因为喜欢吗？
那当然也不是。
如果可以做到更多……如果自己的能力可以更强……那么，能够获得救治的人就会更多。
家入硝子并不认为自己伟大，只是保有该有的责任心、理想……还有那一丝悲悯。
“因为伤痛、疾病和死亡在生活里出现的更多，所以会更想要去对抗它们。这不是谁的本分，而是这些人的勇敢和担当。硝子，如果拥有治疗魔法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人，同时他们在尽己所能地工作，那么，他们就是这样值得称赞的英雄。”
也许这就是文艺青年？
“而没有治疗魔法，但是日日在岗位上救治病患的硝子，乃至几乎所有的有合格素养的医护人员，也都是英雄。”
太过正式的话语总是很难找到好的回应方式。通常来说，生活中的大部分交流并不会涉及太多的正式用词，但是十神家的几个……很喜欢用这些书面语。
正式的语言会让聊天很难进行下去，让人有一种无时无刻不在寻找主题、保证自己没有偏离主题的荒诞感。
硝子盯着手机上的那几句话，许久没有给出回复。
这种话其实很矫情，但因为上升了价值又带着诸多直白的夸奖，所以有时候很中听。
真是……服了。
家入硝子于是回答道：“强行上价值的无赖是要受到惩罚的。”
本意是让十神育一注意一下语言习惯的，倒是不知他直接就说：“那就请放开手脚地惩罚我吧。”
应该不是指什么限制级的内容……吧……
扶额略过这个问题，家入硝子继续前面的话题，说：“人很少会觉得自己伟大，所以，有你这样认为我们伟大的人，其实我还蛮开心的。”
既是说医护人员，也是说咒术界的自己。
不清楚这样是否算是完成了突破这个幻境的要求，但至少，那份对于咒术世界才是自己归属的无比坚定的心已经全然表明。
这里是幻境，也只会是幻境。不论多么轻松美好，这始终不会成为立足之处。现实里，还有很多人等着她回去。
她必须工作，哪怕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哪怕也许这一生也不会出现能够在治疗上帮到自己的人。
但，有一份力量，那就尽量做一些事。
毕竟，做不到毫不作为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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