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就这样，我和我的露西姑姑和佛瑞德姑父住在了一起。但请原谅我把这一年我们的生活经历全部略过，因为时间紧迫，而这些也不是我写作的重点。在这一年里，我都和我的姑姑姑父一起生活，吃的是姑父自己家里生产的东西。姑父不仅是个农民，还是个木匠，他甚至还自己制造工具。附近几乎没有其他建筑，也没有人，更别谈学校之类了。每天晚上，姑姑就和我一起做阅读，我们从来没有进过城。

起先，我很少出去玩。一方面，奶奶的那些故事依然萦绕在我的脑畔，那些可怖的怪物或许就隐藏在那片树林里。另一方面，姑父也禁止我外出，不仅如此，连他们自己也仿佛在害怕什么似的，每天总是晚上六点就关了大门，而且他们从来不进入森林，就连大白天也是如此。

不过孩子的好奇心向来就很强烈。没过多久，我就把姑父的禁令抛之脑后了，我已经习惯了在白天待在树林里一个人玩耍。而姑父也不向以前那么害怕了，我经常唱一些儿歌给姑父听。当然，一些时候他特别忙，我就会自己一个人做功课，或者去树林里玩。

那件事就发生在不久前。

那天，我向往常一样进入密林。老实说，就算在白天，林子里也黯然无光，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不过好在我已经习惯了。我先跑到小河边玩耍，摘一片叶子当轮船玩，然后又一个人跑来跑去，最后玩累了，就躺在一块巨大的圆圆的石头后面休息。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了一些响动。我前面已经交代过了，这片密林里了无人烟，几乎不可能有人来，也没有任何飞禽走兽出没。只有每周星期四下午，老邮递员凯普·普里奇特驾驶马车经过这里。当然，我听见的声音既不是动物的走动声，也不是姑父喊我回家的声音，更不是老邮递员的声音。那是一种陌生的声音。

所以当我听见那声音之后，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喘，死死的捂住嘴。起先似乎只有某种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某处在滴水。我听着这声音，不由得想起姑父杀猪时的情景。姑父把猪杀了，取出猪的肠子挂在树杈上，那肠子就滴滴答答，滴下不少血水来。我以为那只是滴水声，自己吓自己，所以就准备爬出来。

但接下来的声音又马上命令我回去。那是脚步声，又好像是姑父那匹栗色大马散步的声音。起先声音很细微，然后林子里有片刻的安静。我环顾四周，除了直挺挺的树外还是树，一颗颗插入蓝天，伸开伞样的枝蔓，遮住了太阳。这样一成不变的景色令我眩晕，周围陷入了死寂，让人很难受。

接着，声音兀然变大了，那听起来像很多人走路的声音，还有脚踩踏落叶的声音，细碎的树枝被踩断时响亮的脆响，还有身体拨开灌木丛的声音，混在一块。我死死地蜷缩在石头背后，冷汗直流。

不管那声音是什么，总之它离我越来越近了，好像就在石头后不远处的小路上，我只要稍微在石头后露出眼睛就能看得到，但是我没敢。与此同时，我还闻到了一股气味，很难闻，就好像什么东西死了，烂在了地里，然后又被人挖出来了一样，恶臭扑鼻，我捏紧了鼻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时候，林子里又出奇地安静了下来，这种寂静比任何可怕的声音都惊悚。

紧接着，声音又响起来了，那是一种说话声，或者又不是说话声，又好像是嗡嗡声，或者哇哇叫的声音，很低沉。但是，那就是说话声，因为我的确听见了某些词句，但又听不太清。但就是那些词句，让我低下头去，害怕被发现。林子里那股恶臭味让我窒息，但是这种奇怪的说话声更让我觉得难以忍受，总而言之，这绝对不是人类或者我目前已知的动物可以发出来的。我的天，时至今日，我仍然能记得住那种声音的大概发音，那听起来似乎是:“E uh shub nigger ath ngaa ryla neb Shoggoth。”

我并非想刻意把它记住，但是由于那东西一直在重复这句话，所以我都已经背过了。当时我吓得一声不吭，直打哆嗦，当那股气味越来越浓烈的时候，我忽然就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等我惊醒的时候，夕阳的余晖已经照耀在整片大地上，我一个机灵，咕噜一下爬起来，那种奇怪的声音，那股刺鼻的味道，包括发出这些的本身，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