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厕所里的花子（十四）

“你们这些疯女人！！！”那位“绅士”抱着脑袋狼狈的四处躲避，嘴里不停的咒骂着。

　　当第三个玻璃瓶砸下的时候，“绅士”似乎终于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恶狠狠的瞪着美子。

　　“看看你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这简直就是泼妇！”“绅士”气急败坏的拽着美子的头发，将她整个人都拖到了地上。

　　美子流着眼泪，低声呜咽着请求“绅士”的原谅，可是一遍又一遍的呼唤都没有得到丈夫大发慈悲的原谅。

　　美子只好抬眼看向阳台上的芙瑞德慕，眼里满是祈求：“求求你了，住手吧……”

　　这次的求饶不再是向她的丈夫说的，而是对琼斯。

　　琼斯站在阳台上，面上是犹豫之色，不过她终究还是放下了那第四个未砸下的玻璃瓶。她最后再看了一眼美子，眼里写满担忧与悲伤，便转身回到屋子里去了。

　　琼斯自然十分担心美子的安危，终于还是没忍住，敲响了美子家的门。不过，没人来开门，门内只是传来一阵阵男人愤愤不平的抱怨声。

　　于是，琼斯终究还是没有见到美子。

　　夜里美子一个人独自坐在床边，心里五味杂陈，思考着白天所发生的事。如果琼斯没有插手这件事的话，她的丈夫顶多当时骂她几句就完事了，事后丈夫冷静下来了依然会对自己很温柔的，说不定还会亲自给自己下厨，就像他们年少时那样。

　　不过，琼斯的举动，打乱了一切。她的丈夫如今一定很懊恼，她今天不仅打碎了一个花瓶，她的朋友还对他大打出手。他一定会觉得自己不再温柔可爱了，辜负了他的爱。他一定会失望。

　　她知道，琼斯是为了保护她，毕竟当时自己的丈夫情绪很激动，声音听起来可能就稍微大了一点点，旁人听着，自然就会以为是她的丈夫再欺负她，更何况是心地善良又仗义的琼斯呐？她不怪她，但是也希望琼斯能不再误会自己的丈夫了。于是，她打算明天亲自去和琼斯说清楚。

　　琼斯真的很好。美子这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长得好看，心地又善良还胆子大武力高的女孩。

　　琼斯就像是她生命中一道不一样的色彩，让她早已看惯了的世界又变得鲜活起来。她喜欢看琼斯大大咧咧的笑，看她不顾形象的吃东西，看她粗心犯错后窘迫的模样。脸蛋红红的，很可爱，很自由，像不受约束的风。

　　可爱的琼斯，似乎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所以，她和琼斯讲话时，总是轻声细语的。她认为，和可爱的女孩子说话，就应该像对待小宝宝一样小心翼翼。

　　美子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如同琼斯一般可爱。即使她的丈夫一点都不喜欢他们的女儿，他想要的是一个儿子，一个他的继承人。

　　美子轻轻合上琼斯送给她的相册，里面每一页都收藏着她们在医院短暂美好的时光的影像。

　　不过，她好像不能再和琼斯有交往了。丈夫，不喜欢琼斯率直可爱的性格。她知道，丈夫每天在公司里，受尽领导的气，她作为妻子，多体谅一下他也是应该的。

　　她的母亲也是这样教导自己的。

　　不过，她已经不能确定丈夫是否爱着自己了。她常常闻到丈夫衣服上别的女人的香水味，看见丈夫衬衫领上的口红印，静静的看着丈夫用各种各样拙劣的谎言、借口匆匆离开。

　　明明，年少时的他会为她跑过整整三条街去买她最爱吃的早餐，会在她生病待在家里的时候逃学出来照顾她，他们一起跑过夹杂着樱花的雨，穿过积水的小巷，在骄阳下一起品尝着廉价但美味的冰棍。

　　她的整个青春都是他的身影，如今，她的每一夜梦里也全是他少年时的笑脸。

　　她就靠着这一点点的回忆死死的硬撑，欺骗自己过得很幸福，后来，谎话说多了，自己都有些相信了。于是，琼斯问起她的婚姻生活时，她笑得甜蜜且自豪。

　　“我的丈夫，真的很好……”

　　丈夫今晚又出门了，这次他甚至连一个借口都不愿意去找了。

　　琼斯正坐在摇篮旁，心不在焉的为Shiny，Twinkle唱着摇篮曲。心里想着白天发生的事，结果——越想越气。

　　狗男人，给点脸面就蹬鼻子上脸，哪有这样对待自己妻子的，他的妻子又不是他的附属品。

　　坐在一旁给宝宝们织毛衣的理查德•琼斯看出了妻子的情绪，放下针线，轻轻向芙瑞德慕那边靠了靠。

　　“我的明月，是什么让你满脸怒色呐？”

　　“我的朋友，就是美子，我经常和你提起的那位，她有一个实在可恶的丈夫，他欺负侮辱我的朋友，我现在十分生气。”芙瑞德慕似乎找到了宣泄口，开始不停的向自己的丈夫倾述自己的见解。

　　理查德就只是静静的听着，嘴角挂着一抹笑，时不时点点头。

　　“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我知道你一直是一个有主见的女孩。”

　　“我认为我没有权利干预你的计划，应该如同你的名字一样——自由。”

　　于是，那天夜里，一群彪形壮汉将一个和一群女人厮混的醉鬼拖到小巷子里一顿胖揍。嘴里说着一些下流但又正义的脏话。

　　“希望你能识趣的忘掉刚刚发生的事情，不然我们还会找到你的，我亲爱的小哈尼。”领头的那个壮汉临走之前还蹲下身去“温柔”的叮嘱了醉鬼一通。

　　——

　　接下来的几天，美子都在医院里照顾着自己的丈夫。

　　丈夫坚持不说到底是哪些人把他打成这样，也坚持不报警。不过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惹到了谁。但是受了这样的窝囊气，还不能对外说，他现在烦躁到了极点。

　　“喂！你在那里慢悠悠的干什么？没看见我的水杯空了吗？你一天天就知道偷懒，你的丈夫可是被别人打了，你还有心思偷闲？”

　　于是，这几天，对他的妻子大呼小叫成了他心里唯一的安慰。是啊，他再怎么卑微，也还比她高上一级。

　　美子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长长的睫毛垂下挡住了她眼底的情绪。没有人看得出她现在在想什么，包括她自己，都开始不明白自己了。

　　时间飞逝，美子依旧处处忍让，将将就就的把日子过下去了。芙瑞德慕和理查德还是他人口中的天作之合，是夫妻间的典范。

　　当年的三个小宝宝都长成了少女。

　　花子没有如同她母亲所期望的那样，拥有芙瑞德慕那样可爱的性格，而是如同他的母亲美子一样温柔亲和。

　　Shiny和Twinkle，一个沉稳智慧如同自己的父亲，一个活泼热烈如同自己的母亲。

　　她们三个就一直这样走过了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