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向死而生

寂静无声的深夜里，邹南坐在窗棂上，窗外是一池灵潭。潭面上波光粼粼一轮孤月照耀在水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白痕。

他静静的坐在那，盯着潭面的水波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单薄的身影仿佛融入到了这夜色中，凄冷而又孤独。

咚，咚咚！简短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阿南，开门。”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吓得他浑身一颤，又不得不压抑着心中的恐惧走过去为他开门。

他拥有雪白的长发，未绾未束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秀气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深紫色眼眸，精致的面容有些苍白的倒映在对方的瞳孔里，他站在那里，在月光之下，绝美却又凄惨。

面前之人于他而言只是一个翩翩少年。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子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此刻少年的眼中充满了渴望，仿佛随时都会将他扑倒，如恶狼般将他吃干抹净。这让他不寒而栗，却又无可奈何。他害怕着这人，却又在之前无可自拔的迷恋上了他。

“夜…你最好别碰我。”他眼里有试探，有失望，可又似期待着什么。他犹如一只绝美的金丝雀，被困在这宛若牢笼的别院中一步也无法踏出。又像是一缕清风，随时都会溜走。

“为什么，我已经等了很久了。”夜无怨上前，将他揽腰抱进了怀里。他不喜欢这个人如此侵犯于他，可被囚禁这么久了他已经没力气挣脱开对方的手了。

“……那证明你将我关在这里也很久了。”期待落空，心中的期望也化为了一声叹息，消散在了风里。

“你还在怨我？”夜无怨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神色疯狂。

“我不能怨吗？在交识你之前我只是那山中隐世的一个小修士，自也自在，无拘无束……

你曾说过不会限制我可现在你在做什么？囚禁我，用千万条人命胁迫我。夜无怨，你把我当什么了？”

邹南怒从心起，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砸在了门板上。

“夜无怨，三年了，放我离开吧。我累了，想回小山居了。”他无力的放开了手，眼中的神色平静了下来。但这一幕，却不知为何惹怒了夜无怨。

“你离不开的，你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我的手掌心。为了让你离不开这里，请原谅我。”

他在邹南的耳边低语着，从他的身后拿出了一把匕首猛得刺进了他的脊背中直入脊骨。邹南闷哼出声，痛苦的被他禁锢在杯里。

“你要做什么。”他咬牙切齿的寻问着，剜心的痛顺着脊骨传遍他的身躯。

“埋蛊，它们会啃食你的骨血让你动弹不得，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等你来求我……”

说着，他抓住了邹南的手转身将他压制在了墙上，抽出匕首插入两根手指将一个小小的蛊放到了他的脊骨上，蛊虫挣扎着铅进了他的骨头里，邹南痛的不停的擅抖、挣扎，却没发出一点声求饶。

夜无怨将他的双手捆住，放开了他。任由他蜷缩在地上，艰难的呼吸着。擦了擦手，夜无怨又拿起了桌上还在滴血的匕首蹲到了他的身前戏谑的看着他，若不是他此时痛苦的难以言语他一定会大骂夜无怨是个畜牲。

夜无怨无视了他充满怨恨的眼神，抓住他的脚踝一刀刺向他的大腿内侧并用力一划将他的整条腿都给刨开了！

邹南尖叫着，用另一只脚去踹他，反被他钳住用同样的方式刨开，让他无法动弹然后取筋，待一切都结束时，他已被疼昏了过去。

夜无怨拿着两根血淋淋的筋脉离开了过里，他知道邹南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这点伤是不会要了他的命的。只会让他以后，再也站不起来。

邹南在一刻钟后被疼醒，疼到麻木的他一动不动，清楚的感受着自己的鲜血与生命在流逝。

他头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挣扎着想要将手抽出来。他不敢去看自己的伤，反正一定挺吓人的。

硬生生的将手从绳索中抽出来的痛苦远不如夜无怨非人的对待。

他拖着双腿爬上了窗户，坐了上去，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与自己血肉外翻，连骨头都能清晰看见的双腿他笑了，笑得很大声，却隐隐可见眼角的泪光。

也许他是后悔的，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嘎吱，夜无怨去而复返。顺着地上的血痕一路看去，自然就看到了坐在窗棂上的邹南。伤痕累累，凄美如月。

他很好奇，行动不便的他是怎么爬上去的。

“我们的小山居士都这样了还能动啊。”夜无怨笑着，走向了邹南，并没有注意到他侧脸上的泪花。

“夜无怨，今生来世，我们都不要再相见了。”他抬起了眼，眼里只有一片死寂。

“你……”夜无怨停了下来，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把戏。可下一刻他大喊着冲了过去！

“邹南！”

邹南当着他的面拿出了那把他没有带走的匕首狠狠的刺进了他的脖颈，然后向后倒去。

夜无怨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人就摔进了水潭里，他翻窗也跳了进去。眼看着邹南向着潭底沉去，却就是抓不到人。

最后他放弃了，回游到潭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可这周围全都是邹南血的味道，在告诉他他将永远失去那个护了他整整二十年的人。

似乎是不相信他会死，夜无怨又潜了下去。可他看到的只有暗无天日的潭底和周围还未扩散开的血丝，他不知道水潭有多深，也不知道邹南去了什么地方。

他再次游回了岸上，呆呆的看着潭面上已经散开了的血，身后是囚禁了邹南三年的小别院。血腥味浓郁的围绕在他的身旁，告诫着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说不出话，如鲠在喉。

痛苦与喧嚣远离了自己，同时还有自己的生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向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潭中沉去，现在他感觉不到身上的痛苦，昏昏沉沉的被冰冷的潭水包裹。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若他死了，夜无怨反而没有理由去杀那些人了。他不敢，也不会。而他自己，也能彻底摆脱这悲惨的一生了。他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好的，他只知道此刻的他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