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妫婳在花丛中蹿行，雪龙紧随其后，时上时下。而妫婳与雪龙缠斗时，姒姜迅即化出人身，捏指念诀召出千百只雀鸟，雀鸟即出就朝妫婳扑去。

对于妫婳，姒姜若效仿成汤行封印之术，却是差了两样东西；若直接斩杀，她道行又浅薄。是以，姒姜特地翻阅外祖及母亲的手札，外加洞内各色藏书，备了许多旁门左道的东西。

而妫婳叹了声小鬼难缠，也不再隐忍，登时亮出獠牙，朝天嘶鸣一声。她身后的狐尾瞬间涨至数丈高，随后用力朝雪龙扫去，雪龙眨眼间溃散变成一场絮雪。

雀鸟不惧，直直穿越飘然的雪花冲向妫婳面门，然则身形纤微，亦是难逃齑粉的结局。

败势注定，但姒姜仍不肯舍弃最后一丝可能。她取出事先备好的药粉，趁妫婳不备撒了过去。

这药粉名三十六芝，是用不下十种的奇异药草制成，百兽闻之既醉，对妖却是剧毒。而姒姜的打算就是即使不能将妫婳斩杀，这药粉也能让她安生一段时日。

盖因这三十六芝是她外祖为妫婳特意研制的。此毒侵入魂魄，只能参禅打坐，以修行之术化解，若用食人饮血一类的邪术，只会加剧此毒，短己身寿元。

另外，姒姜对妫婳又有怯懦之心，是以她足足备满了十个葫芦的药粉。也亏得她这些年无所事事，爱囤积药草才能有此份量。

而妫婳虽有意避开药粉，但还是吸入了不少的量，她感觉经脉凝滞之感越重，獠牙与狐尾眨眼间就恢复原样。

对于这三十六芝，妫婳并不陌生。当年她没少着它的道，也曾不信邪地试过食人饮血。但结局一如姒云所言，毒素越深，短她寿元。后来，她亦试着以邪术破解三十六芝，可惜尚未思索出半点脉络，就被成汤及姒云一族合力封印于轩辕坟。然则她千年修行，到底是能暂时压制住毒性。

姒姜见妫婳步态健稳且有奔逃之意，手抚上腰间的葫芦，预备再给她一击。可这时姒姜却听见了墙外的碎响，她的目光随之一沉。她与妫婳相斗的动静不小，引来了巡逻的卫兵。

一队卫兵穿过白石路径，跨过花圃追踪而来。妫婳听着声响缓缓退至暗处，在卫兵迈入院门的那一刻，她立即踩上一旁的剔牙松树，纵身一跃，飞过了宫墙。而姒姜抬头一望，紧随妫婳之后，化为狐身登时一跃追了过去。至于身后的那声声刺客，姒姜眼下只能不理。

身后卫兵追逐，妫婳踪迹却飘渺不定。姒姜边追边叹，今夜只能放她过去了。

但姒姜还是不死心地追了一路，可惜追至苑台时依然失去了妫婳的踪迹。百兽置于苑台，气味交相混杂，姒姜虽能嗅到妫婳的味道，却不能辨认她的方向。思及此，姒姜立在墙头上，回眸望了一眼。宫道上人影攒动，点点火把更是将清冷幽寂的王城照耀的灿然生光。如今她既知妫婳隐匿在王城之内，必然不会出去。但王城警卫森严，她也不能大摇大摆地闲逛。忖量半晌后，姒姜决定在苑台寻个隐蔽的角落匿伏起来。

恰在此时，姒姜突然有一种被窥视之感，心下惊骇不已。她原以为是妫婳偷袭，但闪身避过之后再回首，只见得一只花豹。

好在姒姜身上的三十六芝备得够多，闪避两个豹扑之后，她寻到时机化成人身，同时扯下腰间的葫芦，将药粉撒了出去。

三十六芝，百兽闻之也醉。

药粉被花豹吸入之后，它登时腿脚一软，重重地甩在地上。姒姜垂眸望着昏睡的花豹，只觉心口一松。如今她已有所成，但对这等会捕食狐狸的猛兽依然残留了两分怯意。待缓过神之后，姒姜跳到了另一个院子。

先前只顾着妫婳，眼下与花豹打了一遭之后，姒姜才发觉苑台的怪异。

不闻兽鸣，寂静异常，更是连声纤弱的呼吸声也无。这与她来时相比，可谓迥乎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