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盆洗手

霍安跟了裴靖燧十三年。

十五岁那年，霍安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福利院里逃出，通过偷渡来到了这座城市。在走私市场被裴靖燧买走。那时裴靖燧不过也才二十岁，却早已是整个走私界的大佬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亲自照顾十五岁的男孩，给他买新衣服、限量款球鞋，航天模型....什么都是最好的。裴靖燧身边的人都打趣说这是他养的一个小媳妇，还有些眼红的只能私下骂，不敢在裴靖燧面前声张。

霍安不在乎，甚至有时还会红了脸，因为他喜欢裴靖燧。

二十岁那年，霍安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为了裴靖燧的枕边人。床第之间，霍安努力做到最好去取悦裴靖燧。效果很明显，裴靖燧待他越来越好了，事后总会问霍安想要什么，他都会去弄来。

霍安有时会问他“我们现在算什么？”裴靖燧的回答却模棱两可“都这样了，还能算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以后“情人”的说法越来越甚。都说这人啊一旦尝过了甜头，就再也吃不下苦。霍安便是这样的。他在福利院吃了太多苦头，初尝甜头，就再也不愿回到当初。

这天晚上，两个刚刚结束，霍安软软地趴在裴靖燧的胸膛上，裴靖燧揉着他的头发照常问他“这次又想要什么？”

霍安亮着刚哭过的水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我想要一辈子，行吗？”

裴靖燧手上动作顿时停了下来，空气中那中温存也消失殆尽，只余寂冷。

两人谁都没在说话，对视了好一会儿。裴靖燧将霍安从自己身上趴下来，套上睡裤去了书房。

霍安僵在那好半天没能醒神。后半夜他就一个人侧身躺在床上，那个人也在没回来过。

后来连着半个月裴靖燧都没回来过，上下学是司机接送的，打过去的电话也是助理回复的，就连发出的微信也石沉大海。

半个多月后，裴靖燧的助理给霍安打电话说有个文件落在了书房，他马上要到楼下了，想让霍安帮忙送下来。霍安找文件的时候看到了桌上有一本《呼啸山庄》，其中一页里面夹了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的背面用粉色的荧光笔写了一句话，

“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燃烧的激情，包括死亡。”

霍安抖着手将拇指遮挡住的另一句话“在一起，一辈子。”

那一刻，霍安明白了。原来不是不想一辈子，是不想和他一辈子。

只是，人不对。

霍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文件送下去的又上楼，他现在整个人都很混乱，被矛盾撕裂

他想离开，可他又能去哪，他如果留下那自己又算什么呢？

霍安暂时不想看见裴靖燧，恰好又赶上裴靖燧出差。

还没等霍安纠结明白，噩耗就来了。

霍安有一天打理头发的时候，掉了一堆下来。他看着满手的黑发，恶心趴在水池边干呕。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下颌滴了下来。

是血，他流鼻血了。

他偷偷一个人跑去了医院检查，没告诉任何人。

医生告诉他，幼年期间试过的毒素种类过多，数量太大，也没有及时清理干净就残留在了体内。这么多年过去了，毒素蔓延，现在已经渗透他整个肝脏，活不了多久了。

挺好的，霍安想。上天帮他做了决定。

裴靖燧这次出差时间久，要持续三四个月，就这样霍安每天苟活着，隔着屏幕与裴靖燧虚与委蛇。

终于，裴靖燧要回来了，可霍安要走了。

霍安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他打电话给裴靖燧。

“怎么了小宝？”

“裴哥，我想吃青府家的糕点了，你能不能帮我带点回来？”

“好。”

霍安看着他走远了才慢慢跌坐在地上。

头发已经剃成了光头，他撑着最后一口气也在咳嗽中吐出了鲜血。

他倒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青府在城南，开车来回要四十分钟。裴靖燧回到家，看到的只有霍安的尸体，还凉透了。

裴靖燧抱着那具尸体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要作弄他。他出差这几个月就是为了金盆洗手。他想和霍安平平淡淡的过完后半生，可老天好像是为了惩罚他一般，没有给他机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