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云梦去时高鸟尽

不几日，皇帝也知道了兖王派人行刺赵宗全的事。

老皇帝虽已病重，但手段依旧凌厉，很快命人抄了兖王府，从中抄出了龙袍玉带、盔甲武器等。

所以不必多说，兖王也是直接获罪下狱。然这回老皇帝应当是被气得狠了，没几日就直接驾鹤西游，把个人心浮动的朝廷撇给了还在路上的赵宗全。

老皇帝驾崩的消息传过来时候，赵宗全一行人已经快到京城了。因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这回没法子，赵宗全只能先快马进京，至于他的家眷幕僚们，就自己慢慢在后头追吧。

赵宗全是想再等等顾廷烨的，可这时候哪有给他讲儿女私情的余地？贺犹欢一连劝了他数次，赵宗全还是说，“我知大人是好意，也知道国赖长君，可……我离不开仲怀啊！他大概也就这一两天就追上了，咱们怎么不能等等？大人要是一味紧逼，那……爽性我不进京了。”

从来只有天子令明镜司做事没有明镜司反挟天子的，何况话说到这份上贺犹欢也没办法再劝了。这时候她甚至来不及为自己的主公伯乐老皇帝哭一哭，因为她能感受到，赵宗全对她已有不满。

倚仗天子过活的弊病在这一刻暴露无遗，老皇帝活着时候她是花团锦簇，没了老皇帝她就什么也不是。

尽管早就做好了与老皇帝同落的心理准备，但天底下哪有人真不想活。贺犹欢心想，回去把明镜司指挥使的位置让出来，再不管他们谁家兴废谁成败，反正赵宗全进京之后要面对的那群文武大臣都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他应当也顾不上自己了。

“老师，那个贺弘文，抓不抓？”

上次那个刺客能这么轻易近了赵宗全的身，要说没有内鬼也不太可能，明镜司顺着查下去，就查到了贺弘文头上。

贺犹欢想了想，“抓吧。做一天和尚还要撞一天钟，何况如今事情明明白白摆在这儿，咱们总不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纵了他去。”

“是。”

贺犹欢也不太清楚自己做的对不对。赵宗全一定是知道一些自己与贺弘文家族的旧怨的，即便再怎么证据确凿，赵宗全都一定会怀疑是构陷。但毕竟老皇帝给自己下的最后一道旨意就是保护赵宗全进京，她不能容忍贺弘文这么个不确定因素。

果不其然两边的矛盾再次激化，对于查出来的人证物证，赵宗全是一眼不看，只是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贺大人还真是雷厉风行，是替你京城的同僚们先给我个下马威吧！”

“臣不敢。除了天子，明镜司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事关天子安危，臣只能宁杀错不放过。”

赵宗全冷哼一声，“那行，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此时赵宗全已深感老皇帝手底下这群人不好办，他也开始思索应对之策。

很明显，他选的是打压京城势力。

也许他们对老皇帝忠心耿耿，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人，何况即便他想跟他们和谐相处，那群人也不一定会放过顾廷烨。

赵宗全这么想着，他说，“你们说国赖长君也是有理，明天换上快马，你跟朕一道进京吧。”

“遵旨。”

这时候赵宗全已打定主意，进京若是想立威，那就得拿老皇帝的嫡系开刀，而天底下没有比明镜司更担得起天子嫡系的地方了。

赵宗全闭了闭眼，想起来顾廷烨初来禹州时候二人一见如故的情景，他想，自己与顾廷烨大概就是生死莫逆之交吧……

赵宗全在心里默默跟京城里翘首盼新君的众大臣和一路尽职尽责保护自己的明镜司众人说了句对不起。

第二天，他只简单吩咐了几句，就随贺犹欢进京。

这次马车跑得很快，快到掀开车帘也不大容易看清外面的景物。

赵宗全：“兖王也是经营多年，纵然一朝失势，也不至于被杀灭的干干净净吧。”

贺犹欢只答，“臣不会让先帝择的新君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

赵宗全放下帘子，“是吗。”

羽箭的破空声传了过来，马车急速停下，外边是兵器相见之声。

“你留了后手？”赵宗全有些惊讶。

“是，”贺犹欢甚至不往外看一眼，“孙子曰：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事发突然，臣不能一时查清兖王多少余孽尚未落网，只能做好万全之策。”

赵宗全定了定神，又稍稍拉开了帘子看了看外边，听着外头声音渐渐没了，他说，“下去看看？”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此时贺犹欢心里已起了疑，但赵宗全动作太快，没办法，她只能说，“臣斗胆，先下去看看。”

外头的的确确是只有零星的战斗，这波人好像根本就不是来刺杀的，至少以贺犹欢对兖王的了解，觉得他即便养刺客也不会用这么不成事的刺客。

“嗖”，又是一声羽箭。

毕竟是拿命挣荣华的天子暗卫出身，贺犹欢听见羽箭声的第一反应就是扑过去护着赵宗全，理所当然的，这一箭射在了她身上。

贺犹欢虽挨了一箭但反应也够快，马上往那边射了一把飞刀。

明镜司一波人去追刺客，一波人护送赵宗全进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