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迟迟钟鼓初长夜

“父皇……女儿知错了……”

御书房里，公主如斗败了的鹌鹑一般跪在地上。她知道，平时怎么放肆都能遮掩，如今把人家给阉了，怕是不好过关了……

皇帝摆摆手，他不怕女儿惹祸，反正自己是皇帝，只要赵随栀不造反，她就是把天捅个窟窿自己都能给描补一二，“你知道么，盛家五姑娘没了。”

“什么？”赵随栀想不起如兰的音容笑貌，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二者之间的联系。

皇帝继续说，“听说是挨了盛纮一顿板子，没挺过去，加上你这事，今日早朝王太师的学生已经发难，你，还有盛纮，一个都没落下。”

赵随栀垂着眼睛，不说话。

皇帝叹了口气，“以后不许这样放肆了，父皇能护你一年两年三年五年，难道还能护你十年二十年么？”

赵随栀真的哭了，“父皇，女儿认罚，您……”

皇帝站起身来，“是盛长枫的错。他身为臣子觊觎公主，身为小叔觊觎长嫂。他兄弟二人不睦已久了。”说着，他温温的看着女儿，“你是朕唯一的血脉，从小在宫里长大，即便后宫算计各有招也不会波及到你，所以你不懂后宅的弯弯绕被他们利用了情有可原，但情有可原，不代表不用承担后果。”

赵随栀眼看着那金黄色的衣角逐渐消失于视线中，她最后听到的是一句“御史台那边自有朕来颉颃，朕会保住你的公主爵位，但会让你离开京城，无诏不得归。”

皇帝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大臣们也不敢把皇帝逼得太紧，所以哪怕是跳得最欢的都没说过要治公主通奸与谋害亲夫的罪名——这两罪叠加在一起已经可以判绞刑了。大臣们的诉求只是让昌和公主失去现有的地位，长个记性，顺便补偿一下王家。

皇帝同意了，但他还是保住了赵随栀的公主爵位，命她去金陵陪都给太祖太宗守陵，无诏不得入京。

这么一来，君臣双方很默契的把罪名推给了盛长枫，判脊杖五十，流放一年。

不过盛长枫到底只是个书生，又没有人给他放水，挨了三十杖之后便一命呜呼。皇帝心知这次做得太损，把弹劾盛纮国丧期间淫乐还有滥杀婢女的折子压了下去。

但即便如此，盛家也大伤元气，郑家退了和盛明兰的亲事，盛老太太气得生病，华兰在袁家也是举步维艰。

这段时间里盛家也没闲着，盛纮暂且不知道皇帝已经放过了他国丧淫乐的事，自己只是怕东窗事发，于是偷偷给菊芳下了红花，把个近四个月大的男胎打了下来。

盛纮知道，自己两个儿子一死一废，如今盛家能指望的只有皇家那点愧疚分了。

他还有墨兰这个女儿可以一用。

盛纮心里想着，他其实一点都不怪罪墨兰去算计人，不管是她本心算计的永昌侯府梁晗还是歪打正着抱了她的颍王，都没关系。他怪罪的是墨兰没有本事笼络颍王，现在颍王跑了，墨兰这张牌也算是废了。

既然活着不能创造价值，那死了就是最大的贡献。这是盛纮这个时候对墨兰唯一的想法，只要她死了，就可以说女儿成了颍王的弃妇，沦为京城笑柄，实在无颜苟活。

反正赐婚圣旨是皇帝下了又收的，即便墨兰有不对，但只要她死了，舆论就会偏向于她，这样一来自己以后的官场道路也走得容易些。

直到此时，盛纮依旧想着这次之后一定要慎之又慎，过几年风头过了，他还能继续纳妾、生子，一切都还可以重头开始。

只是有些对不住林噙霜。

于是盛纮这阵子常去林栖阁，对林噙霜也宽容了不少，林噙霜自知儿子没了终身无靠，于是更加曲意逢迎，只求盛纮能替她母女多考虑些。

在林噙霜这里，盛纮甚至回忆起了两人刚刚在一起时候的点点滴滴，但即便如此，真正下定决心杀掉墨兰的那一刻，他依然没有半点犹豫。

可惜，他还是棋差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