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本有敬畏

贺京戟不愿再给机会，他握住了她的肩膀，正要将她强行转身，贺莲杞却忽然瘫软下来，坐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

“舅舅！我错了！我害怕！我好好念书！不打杞儿……”

家中三儿一女，三个儿子贺京戟都是严加管教。

可贺莲杞，一不是自己生的，二又是女娃娃。如今撒泼打滚起来，贺京戟便也没辙了。

“不打你，先站起来。”

贺莲杞不动，反倒扯了他的衣角擦掉了眼泪，又委屈道：“舅舅以前从来不凶我的……你是不是哪方的妖孽，上了舅舅的身。”

贺京戟无奈笑了笑，随即弯腰将她拎起，轻轻拍了拍她的裙子。

“想是方才的巴掌没打疼，如今不止撒泼，还胡言乱语上了。”

听他语气，贺莲杞心中摇摆，这究竟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她试探的握起他的手晃了晃：“舅舅……”

“做什么？”

“想要抱……”

他并不想让她养成一哭就得抱的习惯，可又不想二人因此心生嫌隙。

三个儿子虽脾气性格不同，却无一例外全都是心软的，他们见不得她掉眼泪，大都是一哭就哄。

贺京戟便没有坚持下去，将她抱起摸了摸脑袋。

撒泼打滚这一点，倒是跟她母亲一样，无师自通。

抱了一会，她情绪明显好了，贺京戟才拿了木尺，将她抱到桌前。

“昨日教你写了名字，今日来检查一下。”

“可是舅舅，昨日是抱在腿上写的，今日换张桌子，我就不会写了……”

贺京戟轻啧了声：“得寸进尺，快写。”

他立在桌前，木尺一端握在手里，另一端抵在自己的小桌子上。

他没再说什么，只这样看着都让贺莲杞有些紧张。

她乖乖坐下取了笔墨，握笔略显生疏，没有他在手上扶着，每一个笔画都是颤抖的。

贺莲杞抿了抿唇，抬头望向他，又不禁看了木尺一眼，面上的不安被贺京戟尽收眼底。

木尺颇具威慑力的在桌上点了点，随后是他平淡的语气：“每个人的字迹都具独有的特色，你刚开始学习，我不会要求你写的多好，也不会要求你练习很久，但你要保证，在这期间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杞儿，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

贺京戟点了点头：“嗯，写吧。”

木尺就在眼前的压迫感，她颤颤巍巍“莲”字一不小心就多出了一笔。

“舅舅……”她略显慌张，掉下了两滴眼泪，不自觉就喊出了声。

“写错不要紧，在边上重新写一个就是了。不哭。”贺京戟摸了摸她的头，温声安抚。

“舅舅……你站在前面我紧张……”

闻言，贺京戟将木尺放在桌边，他绕到她身后坐下。

这样果真好受多了，贺莲杞再次提笔，她写得很慢，但确实每一笔都算认真。

三遍写下来，她的笔画已经顺畅了些。

期间也有写错，贺京戟看见了，没有出声提醒，她自己也会自觉在一边重写。

身后不时有翻书的声音，方才写得专注，都不知他何时取了书。

第四遍写完，贺莲杞活动了一下胳膊，他没有说要写到何时，她也不敢停歇。

到第六遍时，她有些没了耐心，笔画速度变快，不像在练字，倒像在罚抄。

写到第十遍时，身后传来一丝不悦的语气：“别写了。”

她如释重负放下笔，似乎等这一句话很久了。

贺京戟却有些不满：“我方才说每一个字都要认真，记得吗？”

“我有认真的……”

“嗯？”贺京戟略过她取走了桌上的宣纸：“你自己看看，这几个字是干什么呢？跟你的心思一样，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贺莲杞挠了挠脑袋：“嘿嘿，我才没有。”

“还笑呢，我是跟你说笑吗？”贺京戟倒也没有真生气，只是要帮这小姑娘摆正一下态度。

“重新写三遍，认真就结束。”

贺莲杞自然也察觉了他的态度，她索性往后倒了倒，窝进了他怀里撒娇。

“不行，杞儿，学会写好自己的名字是最起码的。就三遍，别的我不要求了。”

“那……休息一会好嘛……”

她语气柔弱，有些可怜兮兮的。

贺京戟捏了捏她的脸，猜她是想缓兵之计，他却仍没有招架住，答应了下来。

小姑娘的心思很好猜，休息了许久，她自己都有些虚。

贺京戟故意不提，就看她何时自觉。

直到……

“王爷，二公子来了，说是王妃命他来送糕点给小小姐。”

贺莲杞瞬间眼神一亮：“舅舅，快让二哥进来，我好饿了……”

贺京戟点了点头，伍川才将人引进来。

“二哥。”小姑娘当真饿了，见到他便直奔他手里的糕点盒。

“慢慢吃，别噎着了。”贺竹枷带着她到桌前：“写字了？”他仔细瞧了瞧，看到最后，他不禁倒吸了口气：“嗯……”

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贺京戟无奈笑道：“杞儿，看到了吗，这样的字连你二哥都看不下去。”

贺莲杞握着糕点，侧目看了看他，贺竹枷只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算了，先吃吧。”

怕她贪吃，贺竹枷只带了一点，很快便吃完了。

贺竹枷收拾好糕点盒，将它放置在一边。他看向她，眼神温柔：“今日的学习结束了吗？”

贺莲杞没有当即回答，反倒是看向正前方的贺京戟。

“看我做什么，有没有结束，杞儿不知道吗？”

她瘪了瘪嘴，贺竹枷有些不忍，便开口解围：“还差多少？二哥陪你。”

“还要写三遍名字……”

贺竹枷提了笔给她打了个样：“来吧，早点写完，早点休息。”

有贺竹枷在一旁看着，她写得认真，也没有再撒泼。

交给贺京戟检查时，他也满意。

“时辰还早，你们若想出去，可以在附近逛逛，晚膳前回来。”

贺莲杞这才发现，从午膳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时辰。

一日的时间很长，足够做很多事。

贺竹枷牵着她，点头应了声：“父亲，我可以继续管杞儿嘛……”

贺莲杞愣了愣，连忙看向贺京戟。

“可以。”贺京戟顿了顿，手肘撑着桌子，两手交叉相握，淡淡道：“但我也是有要求的，杞儿再学两年就可以去学堂了，这两年你要带她把最基本的学了。我随时抽查，如果不合格，你们两个一块罚。”

“好耶！”

小姑娘高兴的险些跳起，只有贺竹枷知道，这是噩梦的开始。

随时抽查也就意味这自己完全没有放水的机会。明知挨不住她撒泼，可也实在不舍她经受自己受过的严厉。

街上，小姑娘刚吃饱便没有嚷着要吃东西。

“杞儿，父亲罚你了吗？”

“嗯？”贺莲杞回过神，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害怕了？”

“我怕木尺，不怕舅舅。”

贺竹枷牵起她的手，轻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贺莲杞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他明白了，她却不太清楚他的意思。

他明白……什么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