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卷着樱花掠过萌动童心双语幼儿园的栅栏，钱思颖蹲在沙池边，看着孩子们用小铲子堆城堡，发尾被阳光染成浅金色。

“钱园长，张律师的车停在门口好一会儿了。”保育员李姐笑着指了指栅栏外，“手里还拎着个大蛋糕盒呢。”

钱思颖抬头时，张艺兴正倚在车门上看她，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粉色包装的棒棒糖，那是她昨天随口说想吃的草莓味。

钱思颖你怎么来了？

她拍掉手上的沙粒走过去，耳尖不自觉地发烫。

张艺兴律所上午没庭，顺路送点东西。

张艺兴打开蛋糕盒，抹茶慕斯的清香漫出来

张艺兴庆祝你上周拿下区优秀幼儿园称号。

他目光扫过她沾着草叶的围裙，伸手帮她摘下来

张艺兴晚上我订了餐厅，算是正式恭喜。

钱思颖捏着蛋糕盒的手指微微收紧

钱思颖这样也太破费了？

张艺兴为你做什么都值得

张艺兴的指尖擦过她的脸颊，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下午的教研会上，钱思颖对着PPT讲解春季课程设计，手机在桌下震动了两下。是张艺兴发来的微信

张艺兴我妈说想请你下周来家里吃顿便饭，她亲手做你爱吃的松鼠鳜鱼。

笔尖在笔记本上洇出个墨点，她深吸一口气回复：

钱思颖会不会太突然了？

张艺兴她从去年你从新西兰回来就念叨要见你了。

张艺兴秒回，附带一个小狗摇尾巴的表情包。

钱思颖盯着屏幕笑了。

周五傍晚，钱思颖刚锁好幼儿园大门，就看到张艺兴站在路灯下。他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白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手里提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张艺兴给孩子们买的绘本，还有这个

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个兔子形状的发圈

张艺兴早上看到你扎头发的皮筋断了。

钱思颖接过发圈的瞬间，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像触电般缩回手。

钱思颖谢谢。

她低头看着脚尖

钱思颖我答应去你家吃饭了。

张艺兴真的？

张艺兴眼睛亮起来，伸手想抱她，又顾忌着周围的邻居，最终只是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张艺兴别紧张，我妈就是想把祖传的镯子给你

钱思颖被他逗笑，忽然想起什么

钱思颖对了，沁沁的舞蹈班周日开业，我们要不要提前去帮忙？

张艺兴早就跟吴世勋说好了。

张艺兴帮她拉开车门，

张艺兴他特意交代要穿得正式点，说是来了不少业内人士。

周日的艺术街区飘着淡淡的百合香，舞之韵舞蹈班的玻璃幕墙映着蓝天，门口的红地毯从街角一直铺到门口。钱思颖和张艺兴来的时候，正看到吴世勋站在二楼露台打电话，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目光却频频往楼下瞟。

张艺兴在等沁沁呢？

张艺兴拍了拍他的肩膀。

吴世勋转过身，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

吴世勋她去接她的恩师了，说是当年带她拿金奖的老师特意从国外回来的。

他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骄傲，又很快染上失落，

吴世勋就是……还在生我的气，早上出门前都没跟我说句话。

张艺兴挑眉

张艺兴你用那种手段逼人家复婚，没被赶出来就不错了。

他往人群里扫了一眼

张艺兴不过看她愿意让你帮忙操办开业，就说明心里没那么硬。

正说着，人群忽然响起一阵骚动。边语沁穿着月白色旗袍站在门口，身边跟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微微扬着下巴，旗袍开叉处露出纤细的脚踝，踩着米色高跟鞋的样子，比上次见面时多了几分疏离的锐气。

钱思颖那就是林老师吧？

钱思颖小声说

钱思颖以前在芭蕾舞杂志上见过，听沁沁说特别严格。

吴世勋立刻迎上去，想帮边语沁拎手里的礼盒，却被她侧身避开。

吴世勋林老师一路辛苦了。

他转向老太太时，语气恭敬了许多

吴世勋里面都安排好了，您先歇歇脚。

林老师打量着他，忽然开口：“当年沁沁拿金奖那天，你说要给她办最盛大的庆功宴，结果让她在颁奖礼后台等了你一整夜。”

吴世勋的脸色僵了僵

吴世勋是我不对。

“现在知道不对了？”林老师哼了一声，被边语沁扶着往里走，“沁沁这孩子，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你要是再敢欺负她……”

边语沁老师

边语沁轻声打断，目光扫过周围的宾客

边语沁开业仪式要开始了。

剪彩时，吴世勋站在她身边，剪刀落下的瞬间，他下意识想牵她的手，却只碰到一片冰凉的空气。边语沁已经转身去和家长们握手，笑容得体却疏远，仿佛他只是个普通的合作伙伴。

钱思颖沁沁

钱思颖抱着束向日葵走过去，

钱思颖恭喜开业！这是我和艺兴选的，祝你像向日葵一样永远向阳！

边语沁接过花时，眼角终于有了点笑意：

边语沁谢谢你，思思，我一定会像你努力的。

她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忽然促狭地眨眨眼，

边语沁艺兴哥，这是把我们思思追到手了？

钱思颖哪、哪有……钱思颖的脸瞬间红透，被张艺兴揽住肩膀才稳住心神

张艺兴低笑出声，刚想说什么，就被一阵喧哗打断。几个穿着练功服的女人围过来，为首的正是边语沁以前舞团的同事。

“沁沁，我们可算找到你了！”其中一个短发女人拉住她的手，“听说你开了舞蹈班，我们几个都辞职了，想来给你帮忙。”

边语沁有些惊讶

边语沁你们……

“以前是我们不对，总嫉妒你拿奖。”短发女人红了眼眶，“舞团解散后我们才明白，跟着你才能学到真东西。”

周围的家长也纷纷附和，说早就听说过边语沁的名字，当年她在国际比赛上跳的《吉赛尔》至今还是业内标杆。“边老师要是能再上台就好了！”一个妈妈喊道，“我女儿天天看你的比赛视频！”

边语沁的手指微微收紧，刚想说话，就看到吴世勋拿着个烫金信封走过来。

吴世勋有位老朋友托我送份贺礼。

他把信封递给她，目光里藏着期待。

信封里是张国际芭蕾舞锦标赛的报名表，专业组三个字刺痛了边语沁的眼。她猛地抬头

边语沁你什么意思？

吴世勋的声音很轻

吴世勋只是觉得，这么好的舞台，不该空着。

他知道她有多在意这个比赛，当年因为结婚之后就没有参见过比赛了。

她把以前获得的奖杯锁在柜子里，整整三年没打开过。

边语沁的指尖发颤，报名表的边角被捏出褶皱

吴世勋我不是想弥补什么。吴世勋打断她，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吴世勋我只是想让你重新站上属于你的地方。你为我放弃的东西，我想一点一点还给你。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林老师走过来，轻轻拍了拍边语沁的背：“丫头，别跟自己较劲。”

边语沁看着报名表上的参赛曲目栏，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她也是这样站在报名表前，眼里燃烧着对舞台的渴望。而现在，那份渴望并没有熄灭，只是被岁月蒙上了层灰。

边语沁我考虑一下

她把报名表塞进包里，转身继续招呼客人，只是脚步比刚才轻快了些。

吴世勋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她还没原谅他，但至少，她没有直接撕碎报名表。

下午的体验课上，边语沁换上练功服站在镜子前，膝盖微微打了弯。

吴砚深（勋沁大儿子）妈妈！

观众席里忽然传来吴砚深的声音，小家伙被吴世勋抱在怀里，正举着小拳头加油。

边语沁的动作顿了顿，看向台下。吴世勋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眼里的笑意比聚光灯还亮。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扬起手臂，随着《天鹅湖》的旋律旋转起来。足尖在地板上划出优美的弧线，跳跃时的裙摆像盛开的白莲，引得家长们阵阵喝彩。

课程结束后，边语沁刚走进休息室，就看到吴世勋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个药盒。

吴世勋把脚伸过来。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语气不容置疑。

边语沁犹豫了下，还是把脚放在他膝头。他的动作很轻，棉签蘸着碘伏擦过磨红的脚踝，像在对待稀世珍宝。

吴世勋明天开始，我请了国外权威的老师帮你恢复训练。

边语沁不用。

边语沁缩回脚，

边语沁我自己可以。

吴世勋专业组的比赛不是闹着玩的。

吴世勋抬头看她

吴世勋你好久没登台了，你需要系统训练，需要最好的指导，这些我都能给你。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钱思颖探进头来

钱思颖沁沁

她看到屋里的情形，吐了吐舌头

钱思颖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边语沁没有。

边语沁站起来，理了理练功服的裙摆

吴世勋看着她走出休息室，拿起桌上的报名表，指尖拂过专业组三个字。他知道这条路很难，但只要能看到她重新绽放的样子，再难他也愿意等。

傍晚的餐厅里，林老师正给边语沁夹菜“你呀，多少人觉得可惜。当时参加易烊千玺的巡回表演，你做嘉宾，大家都为你感到开心的。现在你也能有机会重新比，一定要抓住。”

边语沁可是老师，我已经好久没跳了

边语沁搅动着碗里的汤

边语沁而且专业组的竞争那么激烈……

“你的底子一直都在。”林老师打断她，“我看过今年的参赛名单，没什么厉害角色，只要你肯下功夫，金奖还是你的。”

边语沁的心跳漏了一拍，当年她就是在这个比赛上拿到金奖，一战成名。如果能以卫冕冠军的身份回归，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回家的路上，吴世勋把车开得很慢。吴砚深已经在安全座椅里睡熟了，小嘴里还嘟囔着“妈妈跳舞”。

第六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