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语沁在吴世勋的搀扶下走向病房,走廊的地砖泛着冷光,胎心监护仪的滴答声像极了她此刻慌乱的心跳。刚扶着雕花床头站稳,温热的液体突然顺着大腿内侧滑落,羊水破了。
吴世勋盯着她淡蓝色睡裙下摆晕开的水渍,喉结剧烈滚动,骨节分明的手攥着她手腕突然收紧,西装袖口蹭过她隆起的小腹
吴世勋怎…… 怎么办?
他的声音发颤,平日里运筹帷幄的镇定荡然无存,眼底的惊惶比她更甚。
产房的无影灯亮如白昼,边语沁抓着产床扶手的指节泛白,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吴世勋被护士按在消毒区,白大褂的领口歪在锁骨,视线却死死锁在产床上。当助产士喊出 "用力" 时,他冲破阻拦握住她的手,任由她的指甲掐进掌心也不松开。婴儿的啼哭骤然划破寂静,那声响亮的 "哇" 让他膝盖一软,直到护士将裹着粉色襁褓的小生命递到他怀里,那团带着奶香的温热让他指尖剧烈发颤。剪脐带时剪刀碰到指腹,他才惊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6 斤 9 两,男孩。" 护士的声音带着笑意,吴世勋却只顾着凑到边语沁枕边,鼻尖蹭过她汗湿的鬓角,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吴世勋沁沁,辛苦了。谢谢你
他指尖擦过她苍白的脸颊,触到她下意识偏开的侧脸,睫毛在眼睑投下颤抖的影。
产后第三天,吴世勋将母子俩送进城郊的月子别墅。独立庭院里的香樟树正落新叶,婴儿房的落地窗对着草坪上崭新的旋转木马。
每日清晨,米其林团队定制的月子餐会准时送来,乌鸡汤的香气混着营养师递来的体质报告,而他则把工作和电脑搬进客厅,视频会议的间隙总忍不住盯着婴儿床里的小不点,看他攥着拳头咂嘴。
边语沁吴世勋,我要去看我爸。
某次喂完奶,边语沁突然开口,目光落在窗外被风吹动的香樟叶上。
他正在给儿子换尿不湿的手猛地顿住,尿不湿的魔术贴发出轻微的 "刺啦" 声
吴世勋月子里不能吹风。
他没说自己昨天刚从墓园回来,跪在边远方的墓碑前,对着冰冷的石碑说
吴世勋爸,我会对沁沁好,这次是真的。
给儿子取名 "吴砚深" 那天,他抱着襁褓在落地窗前站了整整一个下午。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成长长的斜线,他低头蹭着婴儿柔软的胎发,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梦境
吴世勋砚台的砚,深邃的深,以后要像妈妈一样聪明,也要像爸爸……
他没说完,却感觉到怀里的小生命动了动,攥住了他的食指。边语沁靠在沙发上翻育儿书,听到这话时笔尖在 "婴儿抚触" 那页划出一道深痕,却终究没像往常一样冷着脸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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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之韵虽然没了,但边语沁却坚持按季度将盈利分红转给钱思颖。牛皮纸信封里的现金带着油墨香,钱思颖数着叠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想起火灾那晚边语沁蹲在废墟里捡未燃尽的绘本,鼻尖忽然发酸。这些积蓄被她藏在衣柜最深处的铁盒里,和给吴砚深织到一半的小熊毛毯放在一起,那是她第一次为别人存钱,也是第一次觉得 “安稳” 这个词有了具体形状。
边远方的葬礼过后,钱思颖几乎长在了月子中心。她抱着襁褓里的吴砚深,看他喝奶时鼓起的腮帮,指尖忍不住蹭过他葡萄似的眼睛。
钱思颖干儿子真是随了沁沁的双眼皮。
她对着婴儿喃喃自语,没注意到身后张艺兴倚着门框。两人的冷战已持续一段日子了,从他在居酒屋说 “你们这种女人都一样” 开始,就陷入了沉默的僵局,只是每晚他仍会钻进她的被窝,用体温打破表面的平静。
十一月的梧桐叶落满庭院,井韶华的电话像定时闹钟般响起。
井韶华(张母)艺兴,下午三点,季家茶楼。
母亲的语气不容置疑,张艺兴想起小时候被这个骄纵的女孩揪过衣领,还把边语沁推下过台阶。
张艺兴知道了。
他扯松领带,后视镜里映出自己不耐烦的皱眉。
季佳宜坐在茶楼靠窗的位置,香奈儿套装的珍珠纽扣在阳光下闪着光

季佳宜艺兴哥,好久不见。
她推过一杯碧螺春,指甲上的水钻刮过青瓷杯沿。张艺兴盯着她腕间的翡翠镯子,和裴昭妍的那款出自同个矿口,忽然想起钱思颖总戴着的帆布手表,表带磨得发白却洗得干净。
季佳宜一会儿去看电影?最近有部悬疑片口碑不错。
季佳宜的睫毛扑簌簌颤动,像只急于展示翅膀的蝴蝶。
张艺兴律所还有事。
张艺兴搅动着茶水,看茶叶在杯中沉浮。
季佳宜那我陪你加班吧?
她不肯放弃,身体前倾时香水味扑面而
张艺兴忽然想起吴世勋,边语沁追着他跑的样子,男人嘴上嫌弃却放慢脚步的模样。
张艺兴我的工作涉密。
他说完自己都笑了,上周还让钱思颖在他办公室改教案,她趴在文件上睡着时,口水沾湿了他刚签好的合同。
季佳宜你看不出我喜欢你吗?
季佳宜的声音拔高,邻桌的茶客纷纷侧目。
张艺兴看出来了。
张艺兴放下茶杯,瓷器碰撞声清脆
张艺兴但我对你没意思。
季佳宜那你为什么来相亲?
张艺兴被逼的。
他起身时西装袖口扫过桌面,季佳宜精心准备的马卡龙被碰掉一块,像她瞬间煞白的脸。
回到懿品阁时,钱思颖正举着手机傻笑,屏幕里吴砚深打哈欠的模样惹得她直揉心口。
张艺兴一天不见就想成这样?
张艺兴脱掉皮鞋,公文包甩在沙发上。钱思颖慌忙锁屏,发尾扫过他手背时带着梨花香气,那是他买的车载香薰味道。
她想躲进卧室,却被他攥住手腕按在玄关
张艺兴躲什么?
他的鼻尖蹭过她耳后,胡茬扎得她发痒。
钱思颖没躲。
钱思颖别过脸,看到他领口沾着陌生的香水味,心里的酸涩突然涌上来。
张艺兴这么喜欢小孩
张艺兴的手掌覆上她小腹,声音低沉
张艺兴给我生一个。
钱思颖不差我一个?
她挣开他,却被他打横抱起走向沙发。
张艺兴可我只想和你要
他盯着她的眼睛,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的红痕,那是上次争执时他攥出来的印子。
井韶华的电话在此时响起,张艺兴把钱思颖按在腿上,故意开了免提。
井韶华(张母)儿子,季家姑娘怎么样?
母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井韶华(张母)人家可是非你不嫁。
钱思颖的手指猛地攥紧沙发垫,感觉到他在桌下握住自己的手,掌心温热。
张艺兴不喜欢。
张艺兴的语气斩钉截铁
井韶华(张母)艺兴,季家能帮我们律所拓展金融业务,你爸最近压力多大你知道吗?
钱思颖想站起来,却被张艺兴按得更紧。他的下巴搁在她发顶,对着电话说:
张艺兴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