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东君从柜台找了件披风给宋昭盖上,一拍手回头时,就见拿着长枪的麻衣少年坐了起来,十分豪爽地将桌上剩下的酒喝了。
“司空长风,你想吓死谁啊?”百里东君没好气道。
司空长风随意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这姑娘不简单,身上内力很强。”
“我看你们这些江湖人啊,看谁都不简单。”百里东君白了他一眼,上前去把他挤开收拾桌子,“既然进了我东归酒肆,那就都是客人。”
说完,他动作一顿:“不对,为什么我要自己收拾?”百里东君将手里的酒碗塞到司空长风手里,“店小二,你来。”
“哦。”司空长风被他挤了挤,呆头呆脑地收拾起来。
“你说,这天怎么突然就黑了?”百里东君站在酒肆门前,看着突然阴沉下来的天色沉思。
司空长风嗤笑一声,“你在这待了半个月,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看出来。”
“什么?”
“你看那个屠夫。”司空长风朝着街对面扬了扬下巴。
“怎么?”
“我说你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也太没有生活常识了。这肘子肉,肉可以用来红烧、做酱肉,这骨头用来炖汤。一般店家都会给你把肉剔出来,把骨头给你砍成几段熬汤,这骨头上的肉必然得留着,若是都剔得干干净净了,那么炖出来的汤,哪还有半点滋味。哪个屠夫会做这样的蠢事?还有,剔肉的确是门手艺,但那是有专门的小刀的,哪个屠夫拿着砍骨刀剔肉,疯了吗?”司空长风说道。
“原来是武功啊,那就没什么意思了。”百里东君一脸失落,似乎一个东西和武功产生了联系,在他这里就没了趣味。
“你究竟听明白我的意思没?”
百里东君还是皱着眉头:“啊?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司空长风拉过百里东君,低声道,“入狼窝了!”
……
宋昭是被吵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迎面就对上了一把屠刀,距离她的咽喉只有一寸。
宋昭反应极快地侧身躲开,回眸看向那屠夫,面色一沉。
“大叔,我跟你好像没仇吧?”
宋昭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先前的小老板和店小二都不在,不知道是被解决了还是丢下她跑了。
那屠夫冷笑一声,手腕轻转,竟毫不费力地将一柄极具分量的屠刀抡回手中,随即随意地扛在肩上。他语气漠然,带着几分戏谑与残忍:“谁让你们运气这么差呢?”
屠夫迈前一步,手中屠刀寒光凛冽,还未等他朝她劈下,宋昭已瞥见一柄长枪如游龙般从后方疾刺而来。定睛一看,竟是司空长风持枪而至,气势如虹。
“宋姑娘!”百里东君惊呼一声,不知是从哪处小门冒出来的,快步走到她身边。
宋昭眉头一拧,没死也没跑?
“你过来送死吗?”她忍不住想翻白眼,这小老板一点内力都没有,还大咧咧地闯进来。
“我来找你的。”百里东君因着狂奔,呼吸还有些急促,眼神却诚挚坚定:“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的。”
朋友?宋昭一怔。
“以你的枪法,不会是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巧了,还真是无名之辈,我从小未见过父母,吃百家饭长大,睡破寺庙而活,未曾有过现世,更无人给过姓名,不过生来空空,去也空空,也是不错,我给自己取姓司空,也愿化作长风,一去不归”司空长风耍了个枪花,顺势向屠夫一击,“所以我叫司空长风。”
百里东君将宋昭挡在身后,朝着面前气势汹汹的屠夫等人喊道:“ 我们素昧平生,又毫无过节,我还给你们喝了一盏我的好酒,你们为什么杀我?总不能是嫌我的酒太贵了吧?”
“怪就怪你,开店选错了地方吧。”屠夫找了个理由。
“儿戏了吧,生命是很珍贵的东西,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我们并没有权利,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啊。”
屠夫没有再看百里东君,只是望向了司空长风,惑道:“白痴?”
司空长风耸了耸肩:“大概是吧,竟然想和你们这样的人讲道理。但他请我喝过不少酒,我这人有恩必还,不过我比他聪明,我只问一个问题,如果我们现在从这里立刻离开,你们能不能放过我们?”
屠夫的话斩钉截铁:“不能。”
“那就不废话了,打吧!”司空长风持枪上前,一把将百里东君往后一拉,长枪借势而出,气势惊人。但屠夫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举起砍刀,轻轻一抬,就将长枪挡住了。
“我知道你的名字。生遭官法,死见阎罗。你是金口阎罗言千岁。”司空长风独自混迹江湖,各路人物的名字和特征也是认得许多。
“是。”言千岁淡淡应道。
司空长风的长枪气势很猛,但却后继无力,连续十三枪无功而返之后,司空长风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你的枪法不全。”言千岁十分敏锐,“是偷学来的。”
司空长风心中一惊,握着长枪的手一抖,言千岁的砍刀已经突破了他的枪势,划破了他的衣襟。司空长风持枪猛撤,退到了百里东君的身边:“打不过,跑吧。”
宋昭微微一侧身,从两个大男人之间灵巧地探出一只手来。她的掌心里不知何时已稳稳握着一柄长剑,那剑通体泛着冷冽的银白光泽,古朴的纹路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你们俩找机会跑。”宋昭微微侧头念了一句,便持剑迎上言千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