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第一次和皇帝如此面对面，苏暮雨和苏昌河都有些紧张
萧若瑾看着面前的二人，眼神不明
他并不是刚去了青州就回未来的，他和沄儿在青州待了半年，而这半年，沄儿与他讲了许多事情，她在暗河的挣扎和无奈，以及最开始到了这个地方，包容接纳她的无剑城城主卓雨洛
以及面前的卓月安
“沄儿与朕提过无剑城，你和你父亲，给了刚到此地的沄儿许多慰藉，作为她的父亲，我向你……和你已逝的父亲表示感激”
苏暮雨摇摇头
苏暮雨我们是亲人，亲人之间不需要这样的谢礼
萧若瑾怔愣片刻，笑了，“你的确称得上君子……”
同时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怎么沄儿看上的不是他呢……
眼神转向一边的苏昌河，头就开始嗡嗡地疼
“你……”
“扑通……”
苏昌河直接跪在了他面前，下意识磕了个响头
被突如其来的磕头震惊地萧若瑾一时连他要说什么都忘了，屋内一片沉默
苏昌河的人都碎了，人怎么能丢脸到这个地步，刚刚怎么会就那么跪下来，磕头……
“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不必行此大礼”
五体投地这种大礼，他受谁的都行，就是不想受苏昌河这头猪的！
“谢……陛下”
立马滚回座位坐好，苏昌河小心地抬起头，“陛下……我是真的喜欢萧沄……”
“沄儿是朕最小的女儿，从她出生起朕便把她带在身边，你们想必对朕宠爱楚河的事情有所了解，朕当初也是这样养大沄儿的，剑法是若风亲授，四书五经是儒剑仙开蒙，朕如珠似宝地养大她，什么都想给她最好的”
“她流落暗河，遇到你们，是缘分，但之后到了天启，这种缘分就成了她的枷锁，她那阵子被易卜送到我身边，是打着联姻的名义来的，被下了毒，她心心念念想让你们获得自由，可易卜那个老匹夫怎会如她愿……”
萧若瑾字字句句描述着那段苏暮雨和苏昌河痛苦的六年，沄儿想必也只是大概说过，但他想让他们知道，她的痛苦不比他们少半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被喂下了影宗都没办法解开的毒药，在到天启的十二日之后毒发，不止连剑都提不起来，甚至浑身内力都化作虚无，她辛辛苦苦十几年攒起来的底气在那一瞬间都化为乌有”
“她与你们说过的就是这个吧？”
萧若瑾看向他们，补充了更多的细节，“她重新回到了幼时的不安全感，每夜翻来覆去地被惊醒，嘴里念着两个名字，白日里吃着煮不完的药，我每次去她的院子都能看到她撑起笑容，但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唇边的血色一日比一日少”
“在天启的第一年除夕，她的毒再次爆发，我和若风闯进了影宗，将易卜毒打一顿，却也只得了一个缓解的法子”
“但沄儿拒绝了，那缓解之法会让她一辈子都提不起剑，成为废人，她选了最痛苦，但最有效能养好内力的办法，每日以金针刺激隐脉，朕每次在院子门口都能听到她忍痛的闷哼声”
就算是从前眼盲时，他都没见过她那么痛苦，于是他在朝堂上更严厉地打压着影宗，在父皇面前不停地给易卜上眼药，暗地里每次沄儿疼一次，他就跟若风套几次易卜的麻袋
“三年之间，她给你们无数的信，我花了重金将信送到暗河，但一封回信也没有，半个字都没有，我那阵子找了许多办法去追踪你们，你们一个两个都在执行任务，明明活得好好地，却一个字都不往天启送”
苏暮雨握紧手心，苏昌河心疼地闭上眼，那两百多封信，是他们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回复的痛苦
“第二年开始，她的意识昏昏沉沉，每日几乎只能清醒一个时辰，常常坐在床边看窗外，她从来没说过，但朕知道，她在等回信，在等哪怕只言片语”
“那时的你们，已经在暗河小有名气，执伞鬼，送葬师，我一直没告诉她，直到她恢复内力之后第一时间想去暗河找你们，她担心你们真的出了什么事才没回信”
“可朕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再踏进那条暗河，所以朕告诉了她，你们已经成了执伞鬼和送葬师，你们好好地活着，只是不理她”
苏暮雨没有……我们并不知晓姐姐送的信，后来才知道，是家主和大家长藏起来了
苏昌河我们后来才知道，她还活着，大家长和家主一直告诉我们她死了，她的第一封信被他们换成了死讯，还带着一件血衣，上面全是血……
苏昌河陛下和琅琊王在天启把她保护得很好，以至于我们在柴桑城见过她之后才知道她这些年还活着，并且一直在天启
萧若瑾了然，他们想保护沄儿，所以将她的踪迹掩藏，他们找不到沄儿的踪迹，加上有心之人的掺和，以为她死了，这些年才会毫无消息……真是，造化弄人
“说实话，朕并不打算将她嫁出去，整个北离都找不到能配得上朕的沄儿的男子”
苏昌河又一次嘴比心快
苏昌河陛下……我可以入赘的……
“无论是过去的现在，还是未来，都没有！”
苏昌河咳咳……
“但沄儿喜欢你……苏昌河，朕对你们的过去不感兴趣，朕需要你向朕保证，你此生都不能背叛她，否则，朕真的会将你凌迟处死……”
他真的是对苏昌河的感受很差，他不符合他对沄儿夫婿的任何一点设想，但是自家女儿能那样坚定地站在她身前，想必定是认定了苏昌河，这个孩子跟楚河若风的性子极像，要么从不给人希望，一旦选定了谁，便这辈子都不会变，执拗，但又真挚
罢了……她开心就好
“还有，既然沄儿如今已是大家长，暗河就不能再蛰伏于暗处，也不能再背负那么多的骂名，你们久居暗河，如何处理好这其中的关系，应当早有打算吧”
萧若瑾抬眼看向苏昌河和苏暮雨
“把你们的计划整理好折子，三日后朕会再来一次琅琊王府”
苏昌河和苏暮雨侧头，这陛下是要帮他们？
另一边，萧若风被押在书房里不得动弹，萧楚河则是拉着萧沄站在院子里学御剑术
岐沄平心静气……深呼吸，感受剑意
萧楚河闭上眼，深呼吸几次，随后睁眼，“可是我什么都感受不到……”
岐沄emmm……可能需要时间，多感受几次就好啦~
“姐姐，这个是不是要有天赋才能学的……我觉得我的天赋没点在御剑上……”
萧楚河又试了几次，有些萎靡地瘫在石桌边，他从小到大向来是学啥啥会，做啥啥成，没想到这次居然会这样……
岐沄嗯……没关系呀，就算不会御剑，你也已经学了裂国和无极棍法，还有踏云啦～
萧楚河忽然眼前一亮，看向萧沄，“姐姐，既然你这样有天赋，那你是不是也会裂国！我们能用裂国来切磋一下吗？”
萧沄一愣，用裂国切磋？
岐沄可是……我没有趁手的剑能承受住裂国……
萧楚河起身进门，把昊阙给薅了出来
“给~昊阙剑可以承受得住！姐姐，我们开始吧！”
握着昊阙，萧沄闭上眼与剑意共鸣
岐沄好~
萧若风刚闭上眼，自家侄儿就把他桌子前的昊阙给薅走了，刚再准备小憩一会，他的院子就被掀了
琉璃瓦的屋顶被掀翻，熟悉的漏风感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在雕楼小筑被师父打破的屋顶
萧若风你们干什么呢？
屋外却并没有人回复他，只能听到利剑冲击的声音
萧若风起身，揉了揉眉心
萧若风真是打上瘾了……
“诶？父帅？楚河？这位姐姐是？”
被声音吸引来的萧凌尘发现了两个打得正激烈的人，“你们……怎么都用的是裂国？这位姐姐也是皇族？”
萧沄打得正尽兴，萧楚河也并不打算撒手撤剑，他们只能又换了个地方
临走时留给萧凌尘一句
岐沄等我们打完~
萧若风尘儿，你不是去军塾了吗？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萧若风伸手招呼自家儿子，萧凌尘乖巧地凑到他身边，“是啊，听说皇伯父又来了~我来凑热闹！所以刚刚那位姐姐是谁啊？”
萧若风她叫萧沄
“是那位新任的暗河大家长！她真是萧家人吗？！”
暗河新主来自皇室，这件事萧凌尘早有耳闻，但今日亲眼见了人又是另一回事，“她看起来一点杀气都没有诶……倒是的确像……父帅，不会是您的……”
萧若风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给了他后脑一巴掌
萧若风胡说八道什么？她是你皇伯父的孩子
萧凌尘捂着头，“那也不对啊，这么多年皇伯父哪有女儿出生……在我之前我也从未听过……”
萧若风你只要记住她叫萧沄就行了，如何对楚河，就如何对她
“啊？”
“可是我都不认识她啊……”
萧若风一顿，摸摸他的头
萧若风忘了你不知道了……她其实是……
听完萧沄身世之后，萧凌尘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我是在听故事吧……”
萧若风也许是吧
“那也不对啊，那要是这样，我就该叫她妹妹啦！”
第一次拥有一个妹妹，萧凌尘表示非常激动，虽然这个妹妹年纪和他差不多
但……萧凌尘看着又被掀翻的屋顶，“父帅，他们这么打下去，咱们家要成废墟了……”
萧若风没关系，实在不行，我们可以住你皇伯父从前的府邸，把牌匾换一下就好啦～
儿子和女儿打架把他这个叔父的屋子拆了，他这个父皇总是要负点责任的～
萧若风反正你皇伯父有的是钱～
萧凌尘摇摇头，皇伯父的钱全让父帅嚯嚯了
萧若风他们的裂国都修到破风境了，凌尘，你也得加紧啦～
萧凌尘点点头，“我这就去演武场再去练练”
萧若风不着急，先去见见你皇伯父，还有两个新……朋友
说是叔叔，那两个一个喊沄儿姐姐，一个和沄儿是情人，叔叔属实是不太合适
“是不是暗河的！是和妹妹一起的那位苏家主和傀吗？”
萧若风嗯
另一边，刚聊完的三人就听到了屋顶瓦片滑落的声音，几人出门时被波及的剑气止住脚步
萧若瑾摇摇头，沄儿眼睛有疾时楚河把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眼睛好了，这切磋倒是能提上日程了，他真是养了两个好斗分子
不过这样活蹦乱跳地就很好，像过去那三年一样虚弱地一阵风就能吹走，走两步喘四步，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他看着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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