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才是为他好？

李饼实诚地回答：“我不能。”

话锋一转，又道：“你也不能。”

李饼望向小屋，人影幢幢，是他心之所向。

“陈玖，你能护他一辈子吗？”

陈玖没答。

李饼说：“你前世为什么选择孤身前往神都？因为你知道，你留在这儿，陈七一定会报复你，他奈何不了你，只有陈拾是你的破绽，他最终还是会利用陈拾来对付你。但是你走了，留陈拾一人，陈拾心善，又不会捕猎，对陈七没有威胁，陈七才容得下他，陈家村才容得下他。”

“你说你为他好，可什么才是为他好？让他突然有一天醒来就没有你在身边，让他满心忐忑守着一个你给他的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许诺，让他日日期盼着与你见面却事与愿违，让他深究你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一个人，发现起因是他，愧疚不能自已，是为他好？”

“陈玖，陈拾是一个勇敢的人，他有权利成长，他有权利选择他的未来，他不会永远都是你的包袱，他也不需要你牺牲一切为他遮风挡雨一辈子。”

陈玖到底不是一般人，一般人受了这波心理攻势，怎么都有所松动。人间百态，他尝过的温暖太少，所以塑造了一颗足够冷硬的心肠。

“李少卿，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神都少了一个陈玖，可没少了黑罗刹。刀不会自己杀人，是被人拿在手中，才发挥它杀戮的作用。”他看李饼的眼神带着审视，“你呢，你对陈拾，是什么感情？下属？朋友？还是别的、不可告人的心思？”

“唉，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一枝花表示，他可是只有文化的猫。

陈玖冷眼瞥他：“有你什么事？”

一枝花笑嘻嘻：“李饼，我们做个交易，邱庆之给你，陈拾归我，行不行？”

李饼也笑，笑他自欺欺人：“你愿意吗？”

“我很乐意啊，陈拾多好呀，哪像邱庆之那么讨人厌。”一枝花托腮道，“当然，他不讨厌你，他老稀罕你了，你不是也很在意他嘛，既然重来了，何必蹉跎那么多光阴呢，你们早早解除误会不好吗？”

“生命里的光，是无可取代的。一枝花，我不喜欢替别人做决定。”李饼一语双关，“我也不喜欢有家不回，爱去别人家串门。”

一枝花龇出利齿：“陈玖，他都这样了，你能忍住不揍他？”

李饼歪头说：“一枝花，小孩子才会用打架解决问题，你怎么还是没长进？”

“二位慢聊。” 陈玖不掺和他们的斗嘴，转身走了。

一枝花化作花猫，大摇大摆跟在他身后。

李饼习惯性地摸摸鼻子，呼出一口气，也跟了回去。

“真好吃，陈拾，你太厉害了！”阿里巴巴咋咋呼呼地赞许。

陈拾不好意思，憨憨笑道：“你们要是喜欢，待会儿就多吃些，不用客气。”

陈玖倚在门外，静静看着。

陈拾从小就招大人们喜欢，他们兄弟俩年幼失怙失恃，相依为命，能平安长大，少不了邻里的帮助，他明白，这其中大部分善意源自陈拾。

但陈拾没什么同龄朋友，同一辈对他偷偷放走小猎物的行为颇有微词，常嘲笑他不会狩猎，笑他呆。

“哥，恁回来啦，官爷找恁，啥事呀？”陈拾看见他，凑过来，忙碌的汗水浸湿他的鬓发，炯亮的眼眸盛满喜悦。

“没事，天黑了，他们要在这里住一宿。”

“可俺们这儿太小了……”

“官爷们办案，露宿多了，挤挤不成问题，晚上你和俺睡，给少卿大人腾一间房就得。”

“中……”陈拾似懂非懂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