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十三】（已修）

被选中的新娘接连为作画而离开，执刃殿内此刻的气氛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看着风雨欲来。

　　“哥…为什么？”宫远徵今日被喊来时便一头雾水，如今凭白多了个新娘，更是辨不清心里的滋味。

　　“远徵弟弟长大了，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了。宫门往常二十年才进行一次选亲，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看着你被耽误，年近不惑才有望娶妻生子？”宫尚角的手落在他肩上，拍了拍，“许葚姑娘与你年岁相近，身份上没什么问题。且她生的漂亮，人也聪明，和远徵弟弟很是般配。”

　　想到许葚，宫远徵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别扭，但听哥哥的话，他原先那点不着调的猜测失去影踪。他就知道，哥哥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好！

大事已定，长老们都离座欲走，宫尚角连忙出声留人。

“三位长老请留步，我有要事和大家商议。”

　　虽有疑惑，但长老们面面相觑过后还是重新坐下。

　　宫子羽不满宫尚角有事却越过自己，去劳烦三位长老，张嘴试图以身份压制。但宫尚角本就是因他才有这一出，自然不可能轻易罢休。

　　宫远徵看宫子羽目光亦是似笑非笑。

　　兄弟俩借宫子羽身世有疑，开始发难。

　　徵宫医馆，为了方便画师作画，宫尚角让宫远徵提前叫人腾出了间屋子。里头什么摆设也无，显得格外宽敞。

　　大抵是为了避嫌。大门两侧向外展开，从外看能将里头瞧个分明。有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各自把守一侧。他们站姿挺拔，直视前方，一旦有什么动静，便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画师坐在画架前，手中执笔，时不时看一眼坐在中央的许葚，争取将她的姿容美貌复原笔下。

　　想要一幅贴合原身模样的画需要耗费的时间不短，等待的过程枯燥无比。

　　许葚意识进了灵魂空间，身体则维持姿势不变。

　　女客院落——此时这里只剩下上官浅和云为衫。她们从下人口中得知，那些再度落选的新娘已被送离宫门。

　　姜离离和宋四姑娘走的最晚。中毒事件里头她们都是受害者，宫尚角安排的人赔礼致歉后才送两人离开。

　　虽然遭遇了不太好的事，但有了徵宫好药，喘鸣之症得到控制的宋四姑娘和有望与心上人相守的姜离离倒也没对宫门生出什么怨怼之心。

　　只是后续无果，仇人不明，无法全然释怀。

　　斜阳入西山，屋内屋外亮起灯。

　　忙碌许久的画师终于停笔，经过一下午的惊心绘制，画卷之上的少女五官精致，双眸含星，格外传神。

　　许葚起身看了一眼，这相似度少说也有七八分，“画的真好，辛苦先生了。”

　　“姑娘客气。”

　　画师任务完成，告辞离开。而那幅画，自有它的用处。

　　门外灯火不及处，一片漆黑，像被失手打翻的墨水浸染过。久坐的酸麻感被运起的灵气疏解，许葚轻呼口气。

　　这时，有个侍女走进门内，在距离她约莫还有一步的地方停下，缓缓一礼，“许姑娘，徵公子说姑娘身体既已痊愈，便不好再屈居医馆。所以特意吩咐我等为姑娘准备了一间屋子，还请姑娘随我来。”

　　“好。”许葚微怔，倒也不算意外。

　　夜风携凉意而来，昼夜间的温差分明。

　　离开医馆区域，会发现徵宫的其他地方都十分安静。每走一步，就好似能听见鞋尖落地的声音。

　　“姑娘可是觉得徵宫冷清？”侍女提着灯笼，说话的声音温柔。

　　“是有些。”

　　“徵公子平日多是在角宫与医馆两处行走，其他地方鲜少踏足，所以徵宫空置之处颇多。加之公子不喜人伺候，叫我们无事不得露面，因而也就医馆能见到的人多些。”知道这位是未来的徵宫夫人，侍女态度恭顺，但不谄媚。

　　“原来如此。”不愧是眼里只有医毒研究与宫尚角的宫远徵。

穿过回廊，院里有处小池。鱼儿在池里游动，甩尾时水花四溅。

　　宫远徵正在收拾好的屋子外头等许葚。来来往往的下人与他擦身，将他从角宫处得来的女子物件一件件送进房间里。珠宝首饰，珍贵布料…他抱臂看着，表情说不上好。

　　哥哥倒是满意这个女人…她身份上没问题，可不代表人没问题，怎的还让自己带回来那么多东西？

　　算了…自己以后多盯着她就是。不过，徵宫就那么大，她怎么还没到？少年心思不停变换着，眉间不知何时皱出个川字。

　　人去楼空的女客院落，少了前头几日的热闹，显得格外空旷。

　　上官浅和云为衫并肩走在小道上，“这里几个时辰之前还热热闹闹的，但一转眼就只剩下我们两个。”

　　“许姑娘自己一人待在医馆…也不知会不会害怕。”

　　上官浅说话时，表情跟着提到的内容变化。那双眼中好似时时盈着汪秋水，看似多情却无情。但云为衫心不在焉，既不看她神色变化，也不搭腔。

　　别院里的新娘都走了，可是感觉到的气息数量却不减反增。云为衫向来心细，自然有所察觉。心里的防备在不断增加，她腹前交握的手也是紧了松松了紧。

　　树影晃动，窸窸窣窣。是风来，又不全是风…

　　大抵是宫尚角白日时提的‘守护’她们的侍卫尽数就位了。

　　眼神相接那一刹，上官浅止住话头。

　　这里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说多错多，若是不防下暴露了什么，她们都要人头落地，

　　“坐了那么久，腰都要断了，我先睡了，姐姐也早点休息吧。”上官浅避嫌的念头占据上风。

　　“可是我还想找妹妹聊会儿天呢，这么大的院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些害怕。”云为衫身份有异，此刻又被那么多人盯着，急迫地想寻一个人商量对策，自不愿叫她就那么走了。

　　哗啦啦——杏树的叶子即使落了多日，仍有许多不舍离去仍扒拉在枝头上，像不曾离家的孩子留恋着故土。

　　上官浅无法，将人带到了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