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要亮不亮,阴云沉沉地压着京城,一只通体黢黑的鸦隐在夜色中。
它落在了屋内,鸦羽上还沾着点潮湿。
一只修长的手将它捉住,取下鸦腕上的竹筒,将瓷碗中的白肉搁在了桌上。
鸦立刻跳了去叼,很快,碗中就只见些许血水了。
男人一席玄衣,似那鸦上的羽毛,一双手却如白玉般瓷净。挑了盖,一双凤眸将信扫了一扫,眉头微蹙,伸手将信点燃了。
门外响起动静,不时,另一身着粗布衫的男子便出现在房内。“殿下,陛下叫您今晨动身回宫。”那布衣男子弯腰拱手,声音因激动带着几分颤抖,控制不住地去偷瞟宋洵青的背影。
“不急,你去查查将军之子遇害一事。”宋洵青放了黑鸦,这才转过身来,打量着着眼前的布衣男子。半晌,才叹出一口气:“元铭,你如今怎的这身行头。”
那叫做元铭的男子头栽的更低了,许久未见的主子就在眼前,自个却成了这番狼狈样子…
元铭日日想着的话却像被扎破了的气球,一句都说不出口,只哽咽道:“属下无能。”叫奸人所害了,“殿下为何忽地想起将军府了?那将军之子沈玉安乃是痴儿,并未与人结仇。”
“那便更奇怪了……”宋洵青望了望还未亮透的天,几滴雨已落了下来,打在窗沿上,他伸手去碰,却被窗沿上的木刺蹭破了手。
……
将军府此时已是一片混乱,婢女跪了一院,郎中拖着箱子在院内进进出出。
无人身上不沾血。
只是,这血是沈玉安的。
沈玉安面色灰白,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中衣已被血染红,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沾血的纱布绕了一卷又一卷,
地上是一片狼藉,破碎的铜镜还在地上躺着,斑斑驳驳全是点点暗红。
就在十几分钟前,沈玉安摔了那面铜镜,在系统的惊呼中将碎片刺入胸口。许是摔镜的动静太大,将外头的婢女春棠招了进来。小姑娘又惊又恐,尖声叫了出来,又跑去叫人去医馆请了郎中来。
否则,此刻沈玉安已经入地三尺了。
“宿主啊…您这样,也是回不去的啊。”系统发着愁,默默在系统菜单中翻找着什么…
……
天大亮时,雨也渐大了,皇宫内飘着丝丝泥土腥味。
顺景帝翻着奏折,底下的大臣们一个个缩成鹌鹑,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要拥济王为太子?”顺景帝扔了那些奏折,阴沉着脸,“是不是有一天也要我将皇位让给你们坐坐啊!”
池尚书握着笏板,上前一步道:“陛下,臣等并无此意!只是如今太子殿下已失踪八年。”池怀英顿了顿,似是在思索,却还是没将那句话说出口,“臣等都在盼着殿下的消息,可这太子之位绝不能等啊!”他面露担忧,振声道。其中一些大臣也都上前一步,纷纷表示附议。
只留下少数人面面相觑。
顺景帝气得砸了笔砚,指着池怀英吼道:“朕日夜操劳多年才得此大庆太平,你们竟盼着朕早日入土吗?!”站出来的人们闻言皆是惶恐,不多时,宣政殿内便跪了一地。
跪了许久,顺景帝才叹了口气,将笔砚扶正,道:“罢了,都起来吧。”他揉了揉眉心又道,“众爱卿的担忧朕都知道,待会儿朕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结果的。”顺景帝脑中想起那道高挑的身影,堵在胸口的气才被顺了下去。一众大臣心中皆是讶异。
只是一刻,又都低下头,不知在思索什么,亦喜亦忧,各怀鬼胎。
顺景帝刚要张口,安公公便挪着步子附在他耳旁密语了几句。
顺景帝面色一喜,竟是直接站了起来,一双眼冒着精光,望向门口道:“快快将惊儿带进来!”
随即,见一人提了玄色衣摆跨入殿内,眉间凌厉,一双凤眸低垂着,看不出什么颜色。头发用黑绳高高束了个马尾,随着低头的动作低低地蹭过那高耸的鼻尖,落在劲瘦的面颊。
正是宋洵青。
他经过池怀英等人时,眼中似乎沾了些笑意,斜睨了眼。池怀英只觉腿一软,竟是直接跪了!
众人见状纷纷屈膝,噼噼啪啪又是跪了一地。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
顺景帝见此景,激动得眼眶微红,却又坐了回去。他对着大臣们道:“朕也是前段时日才得了惊儿的消息,真是长大了。”
真是长大了啊……
作者有话说:小青开始对小安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