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乱

“小星星，挂天上，月儿伴着入梦乡……”昊天哼着不知从何处听来的俗歌，笑得痴傻，“阿广，日后你诞下世子，可要用这曲儿哄我儿入睡。”

当日敖广只记下这一句，待敖丙出生时，唱来唱去，便只这一句。

清月遇上敖广时，狼狈得全身上下无一块完整的布头。

致命的好奇心促使有上百年修为的小鲛人顺着浪潮淌上岸边，一路磕磕绊绊入了山。路过的猫妖哪能放过上好的美味，几爪子就让清月显出原形，半条鱼尾血肉模糊，闪着银光的鱼鳞沿着山涧流向下游。

只一缕气息，敖广便闻得出是东海来的生灵。

“优胜劣汰。”一同入山寻灵药的昊天远远瞧了眼便转过身。他在天帝的位子上坐久了，这等事早已见怪不怪。

敖广回头看昊天漠然的背影，抬脚却向相反的方向行去。这是他居九天之上，初次未跟随天君的步子。

回不了东海，起码留点念想。敖广如此想着，一掌击下，那猫妖落荒而逃。他又掏出颗灵珠，向倒在地上只剩流血力气的清月伸出手，说：“暂且将你放这珠内，再送你回东海。”

满身伤痕的鲛人将纤细的手放于那方温暖之上，正如多年后敖广有气无力地将手搭在他手上一样，说：

“带我走。”

彼时昊天一心念着寻到灵药，对他小小的善行也未流露出不悦。毕竟当务之急是叫敖广诞下世子，好堵上众仙望其纳妃的口。

敖广收了灵珠，追上昊天清冷的身影，山石起伏，他竟累出了腹痛。

“不舒服？”昊天揽过身后赶上的小龙，言语中带着慌张。

“无大碍，吃坏肚子罢了。”敖广挤出笑，想着寻到灵药便回寝宫歇息。

他不知，那是他第二次小产。

“有心事？”

“啊，没有。”敖广抬头瞧见昊天双手捧着奏章，眉头微蹙。从那些个小宫娥口中得知，这些日子天下不甚太平，可他那时并不知晓昊天不住叹息是为东海缺了龙王引得深海妖孽上窜，勾结陆上妖魔，妄图称霸三界之事。

“清月昨日送来颗发光的珠子，戴在手上怪好看。”敖广伸出手，娇小的夜明珠在白日也晕染出温润的光泽。

昊天一怔，出口的话断断续续：“他，可曾说了……别的事？”

“何事？”敖广不解，下意识问出口又转念一想，旋即恍然大悟般开口道，“哦，清月问我是否想再回东海。”

手中的奏章颓然落下，昊天不知该如何面对仍蒙在鼓里的敖广。这小龙才从小产的痛苦中走出，又服了助孕的丹药，东海，万万回不得啊。

“你如何回答？”瞧着对方面上的表情变化，昊天谨慎开口，生怕走漏了风声。

“昊天，你今日好生奇怪，问东问西的。”敖广嗔怪道，目不转睛盯着那颗稀奇的明珠。清月说这珠子在夜里会散出月光来，可昨夜未待天黑下来，他便沉沉睡去，错过了难得的赏月机会。

未听见昊天答话，敖广转头又看见天君苍白的面色，而后噗嗤一笑：“想什么呢，说了只做九天的溪流。”

大海早成了遥远的梦。

恍神的昊天轻拍脑袋，也跟着傻笑起来，又凭借仙术将敖广拉入怀中。

“傻子，都不愿归乡么？”昊天无奈摇头，指腹摩挲那颗小珠，东海果真填满奇珍异宝。

敖广侧头，沉吟片刻后随口道：“有你的地方不就是家吗？”

“哈，小傻子。”昊天伸出食指轻刮小龙的鼻尖，笑着笑着，心中泛出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