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果

注意避雷：天帝非常非常非常渣！真的很渣！

-----正文-----

“小星星，挂天上，月儿伴着梦乡。”敖丙踢开脚边儿的石子，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儿歌。

一旁哪吒听闻这曲调，撇了撇嘴，不屑道：“多大人儿了，还唱儿歌。小爷我打小就不听这些个俗歌。”

“我也不总听。”敖丙止住口中未唱完的调子，转眼看向哪吒，又接着说：“父王于我幼时只哼这首，便刻在头脑里了。”

“而且不知为何，这歌总能叫他落下泪来。”

海中不分日夜，若缺了夜明珠，昏黑掺着水波海草般裹来，平日隐匿的孤独感便跌跌撞撞跟着一齐闯入。

敖广望了眼贝壳中安睡的婴孩，微微叹气，取了薄布，盖上一旁明珠。

这是他答应天上那位不做大海只做溪流的第六万九千七百五十六个日夜。当然，也是他重回东海的三万五千九十三日。

清月曾不止一次打趣，哪日征税都记不清的老龙王竟把久远之前随口而出的话存在脑子里。

这条兜售夜明珠的鲛人到如今花了大半辈子让敖广忘记天上那位，好像他生来就带着这不像话的使命一般。可敖广心内的相思与痛苦早已泛滥成灾，现下更有变本加厉的态势显出。

“病入膏肓。”清月狠狠撂下四字，抬手打了满载千年修为的夜明珠，当日龙宫黑了半个时辰。

细微的呼吸声传来，敖广回过神，瞧着贝壳中滑出的青白龙尾闪出的光泽。这孩子生就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酣睡比清醒的时辰更多些。于黑暗中抚过婴孩滑嫩的脸，敖广眼角一涩。

丙儿是他肚中第三胎，却是从龙腹中出世的头胎。

想当初他挤破头才见到掌管福泽的神官，等候千年不过是为小儿求个好名字。可真当这孩子淌着鲜血降世时，清月问他这孩子是何名字。敖广苍白的面上扯出抹惨淡的笑，是第三子，便叫丙罢了。

“孽种。”冷漠的声，阴沉的脸。

眼前又浮现那人的身影，敖广伸出手，两条蛇般缠住小龙脆弱易折的脖颈。是啊，丙儿的确是不该来世上的孽种。

“咳咳……”稚嫩的轻咳声打断敖广鬼使神差般的行为，隔着两层皮肤，生命的跳动如此鲜明。

“哇呜——”睡梦中感到不适的小龙为口水呛醒，眼前的黑和脖上传来的窒息感唤起本能的挣扎。

清亮的声音砸在敖广耳畔，恍若一记惊雷，他忙撤了手，搂过贝壳中的小龙，安抚地拍着婴孩单薄的脊背，喃喃道：“乖，乖，我儿不哭，我儿不哭。”随后又哼起传遍东海的儿歌，直到哄着趴在他肩头的小儿再次昏沉睡去。

海流平静。敖广唤来婢女照顾睡梦中的敖丙，而后夺门而出。

“殿下。”宫门口的侍从对敖广落魄的身影早已见怪不怪，一月总有一两日龙王是这副要死不活的德性。

“掐我。”敖广怔怔地，也不瞧那虾兵，指着自个儿白净的脖子淡淡说道。

“殿下，这……”虽说敖广做出的失格之举数不胜数，可直接叫侍从自伤还是头一回。

“本王命你掐！”敖广蓦地大吼出声。

小侍从颤巍巍伸出手，死闭上眼，生怕是自个儿下一瞬丢了性命。

意料之中的窒息感传来，晕眩之中还望见一双清冷而愤怒的眸。

“咳咳咳……”

那侍从哪敢一直掐着老龙王的脖子，鼓起勇气睁开眼便瞧见敖广惨白的脸，急忙松手，听着王上的咳声，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儿，原来这般痛苦。”敖广大口喘着气，难得感受到生命鲜活的存在，末了颓唐跪地，流出泪来。

“我儿，原来是这般痛苦啊，是为父的错，是我错了，错了，都错了……”

呜咽声顺着海流围绕龙宫，却再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