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日雾海

这个所谓“被自己忽略的地方”，好像是死者离奇的死因——那堆冻起来的内脏；

内脏被冻住，有保持外表不腐烂的能力么……

青九胡思乱想着，最后也没得出什么结论。

徐警司和其他几个老一辈警员确定了两次凶案的顺序，即罗亦川第二日在旧巷发现的的死者先死亡、胡凌在老式招待所第一日发现的死者后死亡。

在此之后就是需要等待那边尸检出具体的死亡时间。当然，胡凌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找到死者家属并获得解剖的权利——当然他也可以期待一星期之内没有人来认领死者，这样根据规定他也可以直接对尸体进行工作了。

死亡时间这个话题被暂时搁置在一旁，徐警司又将目光停留在挂着的大图上，“还是刚刚那个问题，凶手为何要在作案后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抛尸在有人的地方呢？”

说到这，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了个音提高分贝继续说道：“两个案发地点的监控调查如何了？”

“毫无收获。”胡凌说。

罗亦川自然没有多的时间去研究监控，仍然是筱雅替他解了围，“同样，一无所获。”

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去调监控出来看了……青九心里有些没搞懂，明明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来着。

“没有拍到任何有关死者尸体的？莫非凶手人尸体凭空出现在了这些地方？”

“我们调查监控，发现最关键的几一个小时——就是凶手出现以及他做的事，这一段被人为的删除了。所以我们上一秒还盯着房间窗外一辆一直停在路边的银白色轿车，下一秒尸体就和我们发现时一样出现在了录像里。

监控里的时间是傍晚，橘黄色的光将外面的整条街都揽入怀中。

徐警司又看向筱雅，后者淡淡地说：“差不多，我们这边也是，能看出明显剪切痕迹，本来是很正常的人行走动，却一下子天色暗了下去，原来还没走过监控范围的人也在一瞬间消失了，不过尸体也跪放在了道路左侧。

青九听着这些他从没有见过的监控内容，虽然自己可以有一大堆理由去相信这些是编的，但自己更愿意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想。

“不过有一点倒可以确定，”徐警司又看回大图，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了点，“凶手对这附近都比较熟悉，这个从他从容不迫地精致布置现场与尸体且没有被别人当场发现可以得知。”

“其实还有个是但不完全是的地方。”罗亦川虽然刚刚还是一副“完全没认真起来”的样子，但显然说不是心不在焉地参加会议，他说道：“两起案件死者被发现的地方，都是那种偏离闹事、不过又保证有人流的地方。”

“废话，如果在闹市那肯定当场就被发现了啊。”胡凌反驳道。

“没错，抛尸的人显然需要尸体被别人发现——不然也不会那样去布置现场了；但他同样对抛尸在别人一眼就能发现的闹市区没有把握，所以将尸体留在了旧巷和老式招待所里。”

最前面的徐警司听罗亦川说完后也点了点头，然后一本正经地看着最前面坐着的一位警官，“我的汇报结束了。”他说道。

“好。”饱经风霜的声音传来。青九此前没有听过，但余光瞥见连罗亦川在听到后坐姿都端正了不少，便认定这一定是个级别高的不得了的角色。

“那就等二局一局的尸检送过来了，有情况立即向我汇报。”说话的人站起并转过身，“我一直在中心警局，第一次研讨会议先开到这里，诸位先去忙吧。”

警官皮肤偏黑，但头发已经半步灰白。“这是中心警局总部的方毅警长，一步步从警员做到警司侦探长，最后才晋升警长的。”罗亦川在走出会议室时对青九小声的说。

青九能看出来，罗亦川平时吐槽的那些上层肯定不包括这位方警长。

当他坐公交回到公寓，罗亦川和筱雅在离开警局后就与自己分开了——当然不是回一局警局，而是往罗亦川的住宅方向驱车行进。

也对，之前就一直没放松的着的身心又遇上这么两起案子，谁都会扛不住需要休息吧。打开客厅的灯关上门，一局和二局是有什么矛盾么……他忽然想到，看罗亦川和胡凌一脸不对付的样子。

算了，在经过客厅走进卧室并接触到床的一瞬间，一切思绪都烟消云散了。谈不上太高端的床垫吸收着青九的身体和思想，倦意涌上心头。

尽管自己这两天好像一直都是背景板的形象，但作为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实习警员，两天同样紧绷着的神经同样在这一刻触底反弹。

下雨了，卧室的灯没有开。明明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早上七点，周围却还是灰蒙蒙的颜色。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雨点拍打在窗户上、夹杂呼呼的风声，像一个吼叫着看不见的怪物。

青九醒了，他感到腿部发麻，深吸一口气翻过身才发现昨天晚上睡觉睡得太随意，导致右腿一直被压在身下，一夜过后短暂地失去了知觉。

踮着脚下床，来自腿部的酸麻感则一下子冲入大脑。他也只得悻悻地坐回了床边。

背后的窗户外面，雨声有愈来愈大的趋势。似乎自己打哈欠的声音也被这嘈杂给遮盖过去了。

这是少见的大雨，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被雨吵醒的呢？青九想着。

按理说，案情发生后是没有休息日的，经过一夜熟睡后虽然原先劳累的身体开始隐隐发痛，但精神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

不过他现在不想动，起码不想再去警局了，哪怕是在家里研究案情也好。

一来是身体仍有些不适，再有，这天气着实没有让任何人想要出去的冲动。

待到腿部的发麻退散，青九缓缓地站起身，背后的风雨似乎在催促着他转过头。他转身看着眼前一片模糊不清的雨雾——眺望更远处依稀能辨认的景象，这座滨江城市与对岸连接的桥梁若隐若现；

雾中的江与桥，已然是朝着看不到头的远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