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情诗

关妍几乎每节课下课都会往3楼跑，她出现在六班的频繁程度,甚至会让不知情的人误以为来了新同学。

放学后关妍也不再去打球了,专心致志地在庄弦面前刷存在感。

不断通过手机聊天,关妍能够了解到庄弦与前女友分手以后,她总是只身一人上、放学,满脸写着“孤独”二字。所以关妍就寻思,能否通过陪伴孤独的她,由此走进庄弦的心。

她尝试融入她的生活,把自己养成对方的习惯。

十分钟短暂的下课时间,庄弦离开座位冲进洗手间。

可能是皮肤干燥的原因,加上她又有健身的习惯，总是喜欢大量饮水。而饮水多了，自然会常去洗手间,因此关妍经常调侃她为“厕所姐”。 这个外号听起来就不太雅观,庄弦先前也不太情愿,不过慢慢的也就随关妍去了。

庄弦甩着湿手从洗手间里出来,正巧碰上了下楼来找她的关妍。

关妍一见着她,唇角就会不知不觉地扬起弧度,欣喜中透露出娇羞,好似见到主人下班回家的小狗。

“找我吗？怎么了？”庄弦挑着眉迎上前,抬手捏着关妍的脸颊,弯了弯眼睛调笑道,“你怎么像小娇妻一样。”

“什么啊,哪会像,别乱讲。“关妍嗔道,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她的指尖捏着张不大的贴纸,“喏，给你的。”

“什么?”因为手湿哒哒的,于是庄弦兜起衣服,示意她把贴纸放到衣服上。

定睛一看,贴纸是奖状样式的,上面填空的位置笔划很细,字体清秀工整，有些字迹晕染了,不过无伤大雅。

——庄弦同学:在“高二女子800米”比赛中,表现优异,获得“最快的女人”称号,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时间是今天的日期,墨迹新鲜,应该刚写没多久。

“好搞笑啊。”庄弦的眉眼间都染上笑意,“谢了。”

好的情绪是会感染人的,见庄弦开心,关妍也跟着高兴:“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哦,不过是在下午。”

“又是什么?“你还能给我多少惊喜？

有了前礼之物,庄弦对下一个东西充满了期待。

“你猜呀。”少了期待又怎能算是惊喜,关研自然不可能提前告诉她。

“你怎么这么喜欢让我猜。”庄弦的语气莫名宠溺,她小心翼翼地将“奖状”收进校裤口袋,突然想起两人在网上的聊天,“对了，你不是说要跟我讲你和周衍的事吗?你真就默默喜欢她了五年?”显然,她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对啊,很难想象吧?”关妍自嘲一笑,手撑在栏杆边缘,望向校园远处的绿化,语气平淡如水,仿佛事不关己。

直面五年暗恋经历的酸涩,人怎会如此淡然?不过是在硬撑罢了。

遗憾的是,庄弦无法感同身受,毕竟她长这么大从未暗恋过别人,根本不懂暗恋的苦涩。

“……你真的很亏啊，下次别再等一个人这么久了。”庄弦轻轻叹出一口气,将掌心按在关妍的发上。

安抚性的摸头让人动容,传递的不仅是温暖,更是力量。

关妍侧过脸,认真地注视庄弦黑亮的瞳孔,浅浅流露出希翼的光彩:“不过我已经找到新目标了。”她狡黠一笑,褐色的眼瞳里闪着细碎的流光,“而且这个人你也认识。”

此话一出,让庄弦心中的猜测更是八九不离十了。她并未深问这个人是谁,而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能走出来自然是极好的。你下节什么课了？快上课了。”正巧,她的话伴随着预备铃落下。

“嗯?应该是通用技术吧,要去高一楼上。“关妍轻巧地握住庄弦的手,唇缓缓靠近她的耳垂,声音也在刻意压低,“一节课都见不到你,我会很想你的。”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了。

庄弦抿唇笑了笑,错开视线,耳垂也在变粉,看样子有些害羞:“……好,快去上课吧。”

见庄弦并未表现出拒绝或者厌恶的神色,关妍的举动便越发大胆,她的指腹轻轻蹭过她的指节,接着勾起了庄弦的手指,“那我走喽。”

“好,去吧。”随着关妍的抬步离开,两人的手指极不情愿的分开,颇有藕断丝连的感觉。

庄弦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眸色晦暗不明。一会儿,她转身往楼下看，深深望着关妍奔跑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楼道拐角处,才走进了教室。

……

庄弦的家离学校并不远,仅五、六分钟的脚程,因此无论是早上、下午上学，还是晚自习,庄弦总是精确踩点到班级,这兴许是她除了篮球之外坚持最久的一件事了吧,从不早到一分钟,也从不迟到一秒。

这天下午她同往常一样,前脚刚踏入班级,后脚就响起预备铃。

把书包挂到书桌一侧的挂钩上之后,庄弦才发现自己的桌面上多了一盒纯牛奶,不过重点不在牛奶上,而是牛奶盒下面压着的一张纸。

庄弦几乎是在瞬间想到了关妍,于是她满怀期待地打开了纸。

那是一首诗。

大概是首情诗吧。

诗名叫《光》。

虽没有落款,但庄弦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关妍的字迹。

透过枝叶缝隙的光,

轻巧垂落指尖，

那么轻易触碰、亲近，

恍若梦境。

她是水面上跳跃的波光粼粼，

是穿越楼道的和熙的风，

是骄阳下为突破而奔跑的身影，

是盛夏终结的落幕蝉鸣，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