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上）

洛冰河凝视着站在眼前的男子，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

事情发生在清静峰竹舍外，洛冰河收到宁婴婴书信，信中提及他们的师尊沈清秋去云游归隐，想已出师的洛冰河前来送行。可惜沈清秋早已离开，洛冰河只能在四处缅怀在清静峰学艺的时光。一个修挺长挑的身影从空气被斩开的裂口步出。

「你⋯是谁？」

「⋯我是谁？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洛冰河提出疑问后，男子便耸了耸肩如此回答。

接着，他扬起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继续说道：「我是洛冰河啊，看也知道吧？」

男子说完，一脸愉悦地笑了。

一时之间令洛冰河不禁皱起眉头。

站在洛冰河眼前的男子拥有和洛冰河一模一样的容貌，从头顶至脚尖连衣着都与洛冰河一模一样，就站在那里。

『洛冰河』神色欢愉地凝望洛冰河的表情，开口说道：「师尊是不是真的回去了？」

听见『洛冰河』发出的声音，洛冰河再次蹙起眉头。

——此人与我一模一样，难不成是来自不同的世界？

『洛冰河』突然将手搁在洛冰河的肩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师尊当真回去了？」

「我的师尊已云游归隐，你的师尊我并不知道。」

『洛冰河』闻言，表情旋即沉着下来，沉默片刻接着说：「你当真不知道？还是记不起来？」

「什么？」

洛冰河不明白『洛冰河』所言之意，发出错愕的声音。

「你是否能够承受听完真相所带来的冲击？」

「哈？」

「正确说来，我找的师尊就是你的师尊——沈垣。」

「你⋯在说什么？」

洛冰河不知所措地回答。

——我的师尊叫沈清秋，不叫沈垣。

不过，洛冰河没有给予回应。因为『洛冰河』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像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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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系统惩罚程序的沈清秋正与『洛冰河』背对而坐在同一块大焦石上。

沈清秋先道出开场白：「⋯终于让我盼到了。」

「盼到些什么呢？」

「打破轮回的方法。」

「什么法子？」

「秘密。总而言之，这次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所以我再也不能见到你？」

『洛冰河』说出这句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

「不，我还能见多你一次。只是⋯」

说到这里，沈清秋止住了话语，将脸埋在膝盖，好一会儿没开口，然后呢喃般吐出话语：「那个时候不再是这个『我』。」

大概是察觉到沈清秋的思路，『洛冰河』叹了一口气后，缓缓道：「你有告诉他吗？」

「还没⋯打算新的轮回才跟他说。如果我还能记起来的话⋯⋯」

『洛冰河』能理解。沈清秋的目的是想打破这个世界陷入无数的轮回，所以要实行他的方法。但是，他不明白沈清秋为何还要用悲哀的声线道出来。

——因为要与那家伙别离吗？

「真搞不懂你，觉得痛苦的话就不要做这事。」

「我想救他！把他从孤独的轮回中带出来⋯不想再让他独自一人轮回上百次上千次⋯」

说到这里，沈清秋很快地用袖口悄悄然擦拭眼角。

沈清秋只有在系统惩罚程序里才恢复自己的自主意识，可一但离开了系统的惩罚程序，他将犹如NPC不能操纵意识，一直重复着与洛冰河由柴房初次见面直到苍穹山派四百年大典的经历。偶尔也有恢复自主意识的状态，可机会近乎其微。

变成这个局面也是他的错。

当初洛冰河苦苦哀求他不要回去原世界，他便与系统作交易。结果洛冰河如愿以偿的挽留他的师尊，而沈清秋也永远地留下来陪伴洛冰河。

如今他也再次请求系统打破轮回局面，不想洛冰河的精神被孤独折磨得痛苦才出此下策。

让洛冰河与自己共同经历的事情逐一忘记，让洛冰河不会喜欢自己，抵达结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沈清秋则惩罚自己。由空白记忆的他，与洛冰河共同经历来填满记忆，抵达最初回到原世界，孤独地永远忘不了洛冰河。过程是痛苦，可是值得的。

——那孩子已承受得太多痛苦，该时候来个了断。

『洛冰河』顿时缓缓站起身子站到沈清秋面前。

——果然是傻子师尊。即使自己忍受离别之痛，也要拯救心爱之人。爱情这玩意儿真容易冲昏头脑。

「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吓跑你的。就形同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洛冰河』如此说着，沈清秋慢慢抬起头，笑了笑。

「别吓我，我怕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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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之地。

『洛冰河』给洛冰河展示一幕幕他的师尊沈清秋如何虐待他的幻象。

浇到头上的热茶、无止境的拳脚殴打和言语谩骂、从烈日炎炎的午后跪到深夜，食不果腹。

这些种种灰暗的记忆，洛冰河深感意外地目瞪口呆，愣了一会儿。

「你该不会以为你的师尊，真的是沈清秋？」

『洛冰河』戏谑地勾起嘴角。

洛冰河竟然摆脱系统封锁的久违记忆，终于想起来了。

系统内心OS：果然是亲儿子！

不断重覆轮回，明白自己的心已渐渐疲惫。

机械性地经历同样的事。

在这样的过程中，洛冰河原本早已疲惫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地耗损。

凝视一幕幕幻象，终于明白给予他温柔的人是沈垣，而不是沈清秋。

「沈垣⋯」

洛冰河不由自主地呼唤他的名字。

可沈垣已经消失了。

脑海浮现他倾诉心意的模样，然后直接转换成眼泪。

水滴慢慢爬过脸颊。

他没法原谅自己。

知道沈垣喜欢是自己，可他像赌气般地故意对他说出气话，让他感到绝望。

明明他曾经主动牵起自己的手对记忆全失的自己说着『我相信你』。

曾经当众搂住自己向众人表白『我就喜欢我的徒弟』。

曾经三番四次挡在面前保护自己。

曾经在奄奄一息之际还牵挂着自己。

甚至每次结合他也没有一次拒绝自己。

——他是有多深爱着我，一直最珍惜着我⋯

明明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件事了。可我却恣意践踏他的感情。

那个时刻凝视自己的目光、露出担忧的神色、爱惜的轻吻、温暖的拥抱。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那个人来陪伴自己。

想到这种，洛冰河眼泪当场决堤。

『洛冰河』见状吐了一口长气，眯起眼睛，道：「虽然我讨厌你，不过也罢。你要不要一块找我们的师尊？」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话语，洛冰河来不及大吃一惊，毫不犹豫用力地点下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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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垣很难过。

那个总是对着他说着怦然心跳的告白的青年，他却冷漠无情地道出『我不喜欢你』的话语。他一点也没给自己留个念想，说的如此决断。

也许，他真的错了。

践踏青年对『沈清秋』的感情，还曾妄想自己是青年的爱人。

自己心里都很清楚，他还是抱着侥幸之心试探青年的心意。

有句说话，有多幸福就有多心碎。

想起这件事的瞬间，沈垣猛然睁开眼睛弹起来。

——啊啊，他回到了现代。

他从医院中醒过来，他的家人全都守在病床陪伴着他。

沈垣心想着，没有『爱人』的爱护，可他还有家人的爱啊。

有些东西强求不得，他其实能够拥有爱自己的家人已经很幸福，又何必为不爱自己的人而感到难过。

想着想着，泪水下意识滴滴答答地从眼眶滑落。

到底是开心的泪水，还是悲伤的眼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