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躺在海底的人，是看不见阳光的。
——
手里转动着蝴蝶胸针，于非看着大屏幕上播放出的排名。
沈耀名次掉了，她的名次还是牢牢的定在第二的位置上。
别针尖锐的一端扎进指尖，于非眼睛眨动，那指尖传来的痛感，她脸上没有半点异样。
无喜无悲。
身边同样来看排名的同学窃窃私语，对于沈耀这次掉了排名，遗憾也有，幸灾乐祸也有，激动也有。
扎破的指尖冒出血珠，于非看着手指尖，愣了三秒才把冒血的手指含在嘴里，没流血才放下手。
真没意思。
转身回教室，没想到沈耀就站在走廊转角，手里拿着东西，安静的看着于非走进。
“这个药效果好，还有这个。”沈耀声音平缓，情绪冷静。
伸向她的手，摊开，手掌上是一只修复药膏，还有一个创可贴，上面还有小蝴蝶的图案。
“还有，桑老师刚才来找你，你不在教室。”
于非看着那药膏跟创可贴，没有接过。
“好……”沉默了一会，于非才慢慢的回答：“谢谢。”
转身就去找桑夏老师，身后是紧跟着的脚步，回头一看是沈耀。
看出于非眼里的疑惑，沈耀不急不缓的解释：“也找了我。”
于非了解的点点头，没有再多说。
敲响桑夏老师办公室的门，于非脸上是温和的笑容：“桑老师，沈耀说你找我。”
桑夏语气轻松，招手示意于非进屋坐下。
“今天成绩排名刚出，我就想着找你们这些学霸聊一聊，了解一下你们现在的心理状态。”
于非脸上挂着笑，声音平缓轻松。
“我的状态没什么问题，桑老师。”
桑夏：“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微笑吗？”
“我问过你的同学，你脾气很好，从来都没有生气过。”
于非：“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屋里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出，沈耀站在屋外听着。
对这样的回答，桑夏一点也不奇怪。
她笑着接着说到：“人都会有高兴生气开心伤心的情绪，这次考试你排位稳定，之前排在你前面的沈耀，这次排名倒退了。”
桑夏说话的时候目光看着于非，观察她的神色。
“你情绪看起来跟平时一样，没有过多的起伏。”
于非快速眨动眼睛，嘴角的笑没有任何变化，就连说话的语气也跟刚才一模一样。
“一次考试而已，并不代表什么，不会否定掉一个人，也不会成就一个人。”
“桑老师，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回教室了。”
于非波澜不惊的模样，让桑夏失去了耐心，拿出手机，点开了她在学农日拍到的视频。
“那这个呢，对待那只蝴蝶的时候，你心理是不是特别的爽。”
于非抬头看，手机里正在播放的，是学农日那天，她站在沈耀身边，看着他用玻璃瓶罩住一只蝴蝶。
“这个怎么了呢？”笑容不变，语气带上来疑惑的反问。
“沈耀在虐杀那只蝴蝶，而你袖手旁观。”桑夏话里染上了着急。
站在屋外的沈耀一只手的手指死死扣着另一只手，那是一种好像被人发现了秘密的恐慌，在心底蔓延开。
屋内的于非却好像是被戳中了笑点，看着那手机里的视频笑出声音。
或许还有桑夏那急切想要论证“她有病”的样子，让于非觉得可笑。
“桑老师，你看过哈姆雷特吗？”
“有句话叫做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于非回答礼貌，笑的温和的模样，声音平缓。
“这个视频在老师你看来，是在虐杀那只蝴蝶。”
“而我看到的这个视频，不过是两个学生在捕捉要做成标本的蝴蝶。”
“桑老师看视频说的故事的精彩程度，不亚于那些营销号。”
话音落下，于非站起身，说了句再见。
不等桑夏作出反应，就转身出了办公室。
沈耀就站在门外，扣着的手指早已松开。
手上有些深粉发红的指甲印之外，这次没有扣到冒血珠。
“到你了。”
面对沈耀，于非脸上的笑意浅了，可语气跳动，是难得的轻松。
于非没有兴趣听桑夏跟沈耀的对话。
从口袋里翻出那个蝴蝶胸针，继续拿在手里转动。
还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沈耀十分钟就出来了。
李燃这个时候过来找桑夏，接着就看见沈耀从桑夏的办公室出来，心里边升起一抹好奇。
沈耀的情况他是知道一点的，但是年级第二的于非，桑老师找她有什么事情呢。
回教室的路上，于非跟沈耀并排走着，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起跟桑夏聊了什么。
“我不喜欢太阳，夺目，炽热，耀眼。”于非的声音很轻。
“可再夺目，再炽热，再耀眼，躺在海底的人，是感受不到的。”
“那你喜欢什么？”沈耀想想才问出口。
于非被问的停下脚步，转头呆愣的看着沈耀。
她喜欢什么，她还真没有想过。
不过她察觉到了沈耀平静神色下，暗含期待，起了点逗弄的心思。
“深海里发光的……鱼？”
看过许多学习资料的沈耀，第一反应联想到的是鮟鱇鱼。
有点难以想象面前亭亭玉立，老师眼里的淑女学生，会喜欢鮟鱇鱼？
看沈耀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于非忍不住笑了，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
“逗你的。”
重新抬起脚步，于非收起脸上方才肆意的笑。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沈耀紧抿嘴角，落后两步，看着于非的背影看了几秒，才缓步跟上。
于非手里转动的蝴蝶胸针，心情轻快了不少，比指尖被扎破的时候还要轻松。
海底只是看不见光而已，但她还活着呢。
不是吗。
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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