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初尘看着那前面，没说什么，许久，她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玩意儿，手指轻轻在上面一扭，那东西瞬间解体成了九个。
她自己拿出了一个，又对着那六人道：“每人拿一个，钱晓臣，你拿三个，按八卦的方位摆在四周。”
几人还在哭，最先反应过来的钱晓臣挨个儿给了他们一人一巴掌，把几人都打醒，又说了夙初尘的要求。
擦着眼泪，几人上前拿过东西，迅速商量好了分工，往四周走去。
很快便放好了东西。
等他们放好，夙初尘才朝着少年走去。
走到他面前，她停下脚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往下一拉，声音清透：“别吹了。”
少年一愣，笑了，那笑如春风拂面，却又带着死寂与绝望。
这时候，夙初尘又开了口，她摸了摸少年的头发，声音带着安抚：“都会好的。”
少年的笑，终于慢慢消失不见，他在此时，才发觉了夙初尘的不同。
他是由这栋楼数百生灵的绝望和恨意、恐惧等负面情绪化身而成。
按理说像他这样的灵，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可他偏偏没有。
日复一日的活在这些负面情绪之中，一遍遍的重演着当年的悲剧，他明明活着，又好像死了。
自诞生之日起，打着降妖除魔、超度鬼魂等各种旗号的真假道士来了不少，能来到他面前的也不是没有。
他也从来都没有主动去伤害过人。
可那些人无一例外的，全都疯了。
他们都看到了当年的惨剧，也都亲身体验了一回，深陷其中，被黑暗牢牢包围，无法挣扎，也喊不出声音。
只能等待死亡的来临。
那种情况下，没有人能平静的，没有！
可眼前这个姐姐就没有受影响。
少年歪头思考了一会儿，声音很轻的问夙初尘：“你真的能让这一切都结束吗？”
真的很轻，轻的风一吹，就听不到了。
夙初尘收回了手，很认真的回答他：“当然。”
少年又笑了，这一次，他是发自内心的笑，他说：“那就好。”
两个人都知道代价是什么，可两个人都没有说。
夙初尘再度摸了摸他的头，她难得的笑了：“真乖。”
少年任由她摸，就那么淡淡的笑着。
夙初尘眼中再一次泛起了接近墨蓝色的光华，不过一瞬的时间，少年消失了。
她收回了手，看了远方的天空之眼，按下了手中小仪器上的按钮，输入灵气。
一时间，四周白光乍起，一个阵法自几人脚底缓缓升起。
四周想起了绝望的尖叫，听得几人毛骨悚然。
可过了一会，那声音逐渐消散，一道道透明的身影，突然从楼内飘了出来，他们神情安然，步伐呆滞的走向了空中不知何时打开的那道门。
六人看着一道道飘过去的灵魂，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许久，代琨声音很轻的问章向宇：“夙小姐在干什么？”
就地球上目前的修真界，还有那稀薄的灵气，能修炼到筑基期的都是强者了，就更别提更为强大的存在了。
而目前能做到轻易打开鬼门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修者利用言咒召唤出阴差，由阴差把未由正规渠道去地府的鬼魂带走。
就更别提像夙初尘这种开鬼门跟玩儿似的了。
他们都能看出来夙初尘是在超度这些被困在这里多年的亡魂，但这种方式，却是第一次见。
章向宇这人性格和外表严重不符，看着块头大，可心思却是几人之中最细的。
听到代琨问他，他想了想，语气不是很确定的说出了自己的理解：“那个阵法应该可以净化那些亡魂身上的煞气，顺带超度他们，至于那道门，我猜……应该是传说中的鬼门。”
“鬼门？”吴云韵惊讶。
这个时候，宁昭看起来难得的正经，他语气严肃的给几人解释：“那是传说中直通地府的门，可直接跨过黄泉路，让生人入府，只是终究是传说，到现在没几个人真的见过，我也是在一些古籍里看到的只言片语。”
他没说出口的是，古籍并没有记载有人徒手开鬼门，还能这么轻松……
不对！
想到局里的一些传言，宁昭看着夙初尘的眼神，生出了一股打心底里的敬畏。
这里的亡灵很多，零零散散约莫有小一千人。
等他们全都入了地府，夙初尘抬手关了鬼门，在手中的小仪器上再度按了一下，断了输入的灵气。
一瞬间，阵法闪过一道强光，逐渐如飘散的羽毛一般，消失不见。
几乎是霎那间，六人一起看向天空，那里不再是虚假的艳阳天，也没有乌云盖日，几朵云悠然的飘过，有风吹过，还带着一点刺骨的潮冷。
他们再度回到了现实。
夙初尘收好了东西，没有马上走。
六人有些疑惑，却没敢多问。
她走到了天台边上，视线很冷的看向了空中的一个点。
抬手一抓，一名年轻男子被拽了出来，跌在了地上。
他穿着打扮像个道士，可偏偏道袍里面又穿着一件白衬衫，脖子上还打着领带，看着不伦不类的，偏偏一张脸又俊美如玉，看着像是误入的豪门公子哥。
男子拍了拍衣服悠然自得的站了起来，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此时的狼狈，他甚至还笑了。
“你把他们都超度了，挺厉害的。”
他不急不缓的说了这么一句。
夙初尘就那么靠在天台边的那层围栏上，看着像是随时都会掉下去的样子。
她不在意，钱晓臣却一直默默注意着那边。
听到男子的话，夙初尘歪了歪脑袋：“你为什么要困住他们？尖叫声很好听？”
男子闻言，忽然笑了，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笑。
夙初尘没等他回答，又继续道：“你在惩罚自己。”这话是肯定的语气。
这一次，男子停住了笑，神色认真的抬头看夙初尘，看到人，他还惊讶了一下，随即才道：“你还能看出来什么？”
夙初尘想了想，语气平静的像是在叙述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意外掉落这里的仙君碰到了所谓的真爱，陪了她数个轮回，没想到最后一次因为疏忽没保护好人，在天灾下，对方再度死亡，这一次，仙君连自己都保不住，等他赶回来，人已经消失了。为了惩罚自己，他便困住了这些在当时那场地震中丧生却还没有来得及入地府的人。
让他们一遍遍重演着那场悲剧。”
讲完，夙初尘顿了一下，语气有些冷：“可你不该拿别人的命来满足你自己的需求。”
虽未伤人性命，可无故困多人数十载，让他们日日遭受痛苦的折磨，更何况后面还疯了不少人。
条条件件，他死后所要承受的刑法，必然不会太低。
男子在夙初尘说到一半时便已泪流满面，此时，他一脸灰败的抬头看她，知道自己是逃不了了，苦笑着哽咽的道：“我知道，可我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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