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有按:

“潮落沙虚星斗光，渡头灯火送昏黄。

盐飞白雪明鱼鲙，酒熟金瓯渍蟹筐。

地老犹存千岁塔，江寒欲酿五更霜。

一年来往经三度，淮楚征尘点鬓苍。”

自古皆以为扬州府“淮左名都，竹西佳处”也

曰:风光旖旎，山明水秀，人间佳境者不逊于苏杭。余亦常以维扬人士为己傲。

某，塾生也。然课业不甚精。朝往校，朦朦胧胧，不知师之所云；夕归家，浑浑噩噩，无谓今日所学。闲暇好读闲杂书籍，好结朋交友，好谈古论今，如此尔尔。余以为，朝往夕归，日日如此，何等无趣？青年求学，壮年求工，迄于花甲，而后老态体虚，渐而之步不能行、腰难以直，至于命终。凡人存于世，三万六千五百日，竟如此而绝，情悟若过往云烟，哀哉！

因此吾以为天下之乐事，莫在于金银，莫在于宴酒，莫在于权柄，莫在于美色……金银终为他人所得，宴酒入腹而止，权柄腐人心，美色蚀人智…… 夫子曰:“朝闻道，夕可死矣。”吾等出于庶民，偶习得礼教之乐，毋敢妄探天道。既享不得天上仙乐，便可察勘天下众生——人世之快意莫过于谈，其谁曰不然？夫杂论清谈，洞悉八方，耳听四海，古今中外，无所不晓！

吾与友或促膝长谈，或上网议论，谈天说地，无所不谈，皆绣淡通阔之言也。一日，与一友论及地理，吾赞乡地之美，友和之。忽尔，友无意问之:“吾闻扬州鱼米之乡，人皆柔美似水，否？”吾复:“然。”偶顷，忽怪之，夫柔美之辞，赞女子也，若言扬州人皆柔美似水，岂非曰扬州人士皆娇弱邪？

世人皆以水乡人为柔，吾否之。独我所见非如此，史又载赵信庵、韩清凉北伐之事，可见一斑。我又以为，世上美景必配英雄也，凡有人必有江湖，梁山泊有《水浒》事，樊良湖又如何？

遂吾捕言捉语，提笔杂记，而载得文辞些许，多言淮东好汉事也。如此文章，多夜间苦闷，听得杂曲，灯下戏墨者，皆心中经营，盖课中分神、独自薄莫，偶有所欲耳。

或曰:“何故作此书？”无他，心闲侍弄、舒卷自恣也。始有论及淮东人士非娇柔而骁勇之意也，然真提笔，此意亦销。且文章之得失，小不足悔耳。

施子安序言:“ 呜呼哀哉！吾生有涯，吾呜乎知后人之读吾书者谓何？但取今日以示吾友，吾友读之而乐，斯亦足耳。且未知吾之后身读之谓何，亦未知吾之后身得读此书者乎？吾又安所用其眷念哉！”窃因为此言甚好，恰和我意，今亦取用。

如此然也……

甲辰年二月十五，于家中

秦邮鄙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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