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湫在县城医院里睡了两个晚上。
鸣笙一直不出现,他没有钱吃饭。
好在病房里的老老少少都是热心肠,在食堂打饭的时候都给宁湫捎带一些食物。
第三天上午,鸣笙过来给他办出院了。
鸣笙表情复杂极了,阴沉着脸,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宁湫跟在他后面,还不知道危险将至,试探地叫了一声:“鸣笙哥。”
前头的男人猛地回头,厉色道:“不许这么叫我!”
都是他把自己弄出毛病来了。
果然是勾引别人家男主人的贱货!
鸣笙揪着他衣领,看他瑟缩着肩膀可怜兮兮的样子,心头的无名火就窜的旺盛。
勾引我?
那我就让你看看,勾引我的下场。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爬人的床!
鸣笙错了下牙,拽着宁湫去了厕所。
县里的医院是没有隔板的,但老弱病残有个专门的小隔间。
鸣笙想都没想把他拽了进去,人推到吱吱呀呀的木板上。
宁湫惊呼一声,还没站稳,就被鸣笙的嘴唇堵住了嘴。
鸣笙学着电影里的样子胡乱亲了一通,根本不得精髓。
尽管不得精髓,但对鸣笙自己显然是有效的。
他以为自己做的不错,看到宁湫满脸是泪,嘴唇肿起来的样子,还恶狠狠地威胁道:“你敢往外说一句试试,看你们家以后还能不能吃上一口饭。”
宁湫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紧咬嘴唇不敢发出声音。
亲完人,鸣笙摁住宁湫的头顶,逼他蹲下去。
宁湫被什么东西隔着布料戳了脸,吓得转身想跑,被揪着头发拉回来。
鸣笙讥诮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装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恶心,你上次不就想这么干吗?”
宁湫身体僵硬,微微发抖。
宁湫并不是gay。
他在大学的时候,还交往了一个可爱的女朋友。
只可惜刚念了一年,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那天,他跑去鸣笙床上,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想帮自己和母亲找一个靠山。
他没有时间对着自己的委屈伤春悲秋,更没时间在意别人是怎么看自己的。
他得活下去。
用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保护他的母亲不被人欺负……
鸣笙在他头顶继续说着:“给你个机会,把我伺候高兴了,兴许你娘能顿顿喝上鸡汤呢。”
闻言,宁湫停止了挣扎,眼睛缓缓抬起来看着高大的男人。
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和鸣笙攀上点关系,让自己母亲能吃上口热乎饭……
所以,还犹豫什么呢,那点风骨能当饭吃吗!
还想那个女孩子?
可你如今又怎么可能配得上她!
宁湫把舌尖咬破,满嘴的血腥气成了他迈出这一步的勇气,闭眼,侧脸轻轻贴上满是铁锈腥气的镰刀。
肥沃的土壤只肖随意地播上一点种子,麦穗便争先恐后地疯长。
现在和以前不同了,平地上种的麦子开始搞机械收割。
一个村子凑钱租一辆收割机来,又能抢占农时,又能节省人力。
久而久之,大家都忘记举着镰刀下地收割麦子是什么滋味儿了。
鸣笙也很怀念那时的生活,于是捡起镰刀试了试。
他高举镰刀收割麦子的时候,金黄的阳光晒在他的背上,汗水将头发濡湿。
一个多小时后,宁湫趴在水槽边上干呕。
他吐着吐着,腿一软就要往下倒,被鸣笙接住:“快点洗!”
宁湫不听他说话,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捧着水漱口。
他已经做了……做了那样的事。
最后一点尊严都不留给他吗?
鸣笙以为自己把麦子收完了。
没想到还能有漏网之麦。
他看着宁湫这副慢条斯理的样子就难受,麦粒快要脱壳而出了,干脆伸手帮他。
大掌撩起凉水胡乱地浇在宁湫脸上,呛的宁湫咳了几下,胸膛一紧,又是一阵干呕。
鸣笙不想因为他耽误太多时间,半抱半扶着把他带出了医院,扔在了农用三轮上。
宁湫后背摔的生疼,小声对鸣笙说:“能不能铺层稻草?”
鸣笙冷冷瞥了他一眼,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嘲讽道:“我给你铺二十层鸭绒被怎么样,豌豆公主。”
宁湫怔了下,不说话了,缩成一团挡住了眼。
大概是念着他刚胃出血出院,鸣笙尽量走平路,把三轮车开的很稳。
宁湫没受太多罪,蜷缩在鸣笙影子的那块阴凉里,合着眼睛就快要睡着。
不一会儿,三轮停了下来,有只粗糙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脸。
宁湫惊醒,被鸣笙拽了下来。
鸣笙掏出一张纸币塞进宁湫手里,皱眉道:“去洗把脸,然后拿着钱去村口小卖部,把租机器的钱交了。”
村前和后山的东西都是大家一起种一起养的。
家家户户出钱出力,收割的时候再一起分粮分钱。
宁湫家又没钱又没力,什么都分不到。
宁湫攥紧手里的钱,雾蒙蒙的一双眼睛感激地看向鸣笙。
鸣笙不着痕迹地看了下四周,确认没有人后,哼笑一声对宁湫道:“不用谢我,这是你这次的报酬。”
宁湫狠狠怔了下,眼底的感激慢慢消散了,变成了一片荒芜。
鸣笙推他一把:“快去。”
宁湫攥紧钱,腿软脚软地往回走,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来。
宁湫回到家里,看到厨房摆了不少食材,还有生过火的痕迹。
刘月圆坐在屋头的床上,拿着一把梳子轻轻梳自己的长发。
宁湫走过来,拿过梳子,轻柔地帮母亲梳头。
刘月圆幸福地笑了,宠溺地对儿子道:“湫湫别闹了,快去学习吧,我有你爹照顾呢。”
宁湫知道,母亲这是把他当小时候了。
或许是鸣笙进来给母亲做了几顿饭,让她想起来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
宁湫没有违背母亲的意思,放下梳子抱了抱她,就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他清理了自己落灰的书桌,把一家三口的照片也擦干净。
曾经,是父亲在田里劳作撑起这个家。
后来,母亲以她自己的方式给他庇护,柔弱的肩膀也撑起了一方天地。
现在,轮到自己了。
宁湫躺在床上,默默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抱着那张有些褪色的老照片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