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终

晨起。

阳光初照，雨后的空气微湿，杂着轻风入鼻，清新袭人。

顾声声木讷地躺在床上，任那日光暖洋洋地洒在脸上。

她望着光隙中浮动的尘埃。

一粒。

一点。

一片片。

都在闪着光。

她眼睫闪烁，有过短暂的开心就足够了。

“姜宸，他没有骗我。”

她掀起被角，蒙在上头，在被窝里咯咯的笑出声。

墨丞山庄大选之后，姜宸便可成为庄主。

然后……她就可以把墨青云的事情讲给他听。

那时候，父子的嫌隙就能解释清楚，墨丞山庄也能重新回到墨家的手上。

墨青云他有了话语权，黎素素也不能再如日中天，到时候也能揭发她对周逸动手的罪行，按律严惩。

替周逸报仇。

顾声声喃喃道：“到时候，巧巧……就能安心了吧……”

虽然司昱巧那个时候没有明说，但是她不让她去给周逸送葬。

其实顾声声知道，她是怪她。

放心。

“巧巧，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顾声声是笑着钻进被的，却是含着泪光钻出来的。

她含着一缕几乎看不出来的苦笑。

她低声：“那我怎么给师父一个交代，怎么给小桐一个交代……”

她硬一硬心肠。

“等大选结束。”

她恍然起身，想将被子整叠起来。

她微微颔首。

顾声声怔了怔。

“不对，等等？”她迟疑着抚了抚后颈，有些疼。

为什么会疼？

…………

“声声，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你问我有没有骗你，然后就晕了过去。声声，我做错什么了吗？”

…………

晕了？

那一瞬间，狠狠地刺痛了顾声声，仿佛一根细针，在太阳穴上重重地扎了下去，激得她几乎要惊呼。

顾声声目光倏然一紧，立刻起身往隔壁房间奔去。

没有敲门。

顾声声直接闯了进来。

姜宸受了伤，睡得较平日久了些。

顾声声破门而入时，他刚刚从床上坐起。

姜宸一个踉跄：“声……声声？”

没给他留任何的反应时间，顾声声几步迅速地跑到了他的床前。

她一膝跪上他的床。

怔了怔。

抬手触上了他。

她的手微凉，如枝梢的露水。

可叹息如透明的蝉翼不易察觉。

她不顾他的疼痛，随即几下扒开了他的衣衫。

转眼见。

窗外的一片树叶从枝头坠落，似心底无声的一句叹惋。

她复又怔住。

她清楚地看到了层层叠叠的绷带。

姜宸高声道：“顾声声！”

顾声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全身都在抖着，仿佛那一刻失了力。

她颤抖着双手，并没有因为姜宸的喝止而停下动作。

她死扒硬扯，几乎把手指截到伤口的里面。

姜宸紧紧皱眉。

他痛到脱力，在推拒她的同时，大口喘着粗气。

直到，顾声声毫无章法地，终于将伤口外的一小片绷带拽松，露出来了伤口的准确位置和形状。

血溅了一片。

绷带上，床上，他和她的衣上，她纯白的手上，她素净的脸上。

姜宸强忍下泪水，连说话都提不上力，只是不断地倒吸着气。

而他眸中的顾声声，亦是如此。

顾声声浑身发冷，好像从心口一路冻冷而下，连这日光都好像是凉的。

她的眸光仿佛永远地停在了此时。

此后的每一刻都失了神色。

她喉头几乎要哽咽住，极力笑着道：“原来，这不是梦啊……”

茫茫的结局，她早已经被命运戳穿。

容不得她挣扎反抗。

挣扎。

再挣扎，还是要回到原来的路上。

走到力竭，走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