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供

昆仑墟政宣堂气氛凝重。

清玄高高坐在堂中主位。

顾声声素白打扮，她的眼睛宁静清澈，白皙的面容上，流动着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

姜宸直直地站在顾声声的身侧。

他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豆大的雨珠滴在白玉台阶上，噼啪作响。

殿门豁然打开。

黎素素一袭白衣飘飘而来。

她望向清玄，朗声道：“清玄掌门，昆仑墟的忘道亡故，可已证实此事乃何人所为？”

顿时。

政宣堂静了下来。

顾声声心下一凉。

清玄的眼底阴沉：“渝州一百姓吴伯之孙——吴桐。”

顾声声身子僵了僵。

吴桐，那个只有十岁的孩子。

他曾每日下午来济世堂，吃她亲手做的糕点。

她印象中，吴桐是一个乖巧懂事，机智善良的孩子。

顾声声侧过头，凝视清玄：“掌门，吴桐乃手无寸铁的孩童，怎么可能会杀了师父？”

雨雾如注。

“是他所为。”清玄淡淡道。

“掌门可看清楚了吗，果真是吴桐？”顾声声的眸色如这阴暗的天空，沉沉欲坠。

“确是吴桐。”

顾声声的眼神在那片刻里，尖利而敏锐。

似利箭那一点银光灿烂的箭头，直刺人心。

“昆仑墟的牢狱禁制，若非昆仑墟的弟子，无人可以入内。吴桐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他是怎么做到毫发无伤地避开所有昆仑墟弟子，轻轻松松且没有任何的破绽地进入牢狱？”

见清玄不答，顾声声又问：“掌门？”

清玄的眼睛渐渐眯起来。

顾声声的双手僵冷如冰，指骨青白。

黎素素疑惑。

听两人的对话，顾声声对清玄竟似有所疑问。

“掌门，我希望你秉公。”

顾声声的话一针见血。

仿佛冰冷的冰锥一下子钻入脑中，冰得清玄哑口无言。

清玄回过神，冷道：“将吴桐带上来！”

顾声声瞳孔放大。

什么？

难道说，吴桐已经被昆仑墟抓住了吗？

众人大惊，齐齐向宣政堂门口看去。

屋门缓缓推开。

两个昆仑墟的弟子将一个满身沾满血污的布衣少年，慢慢地拖了进来。

少年的布衣被撕污成褴褛。

他的面容淤血青紫。

而他的手脚缠着两道血迹斑斑的铁链，无情地拖在地上。

顾声声愣住。

是吴桐。

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半晌。

“小桐……”顾声声哽咽，她欲要冲上前去，却被姜宸紧紧拉住。

姜宸忧愁地轻唤她：“声声，不可。”

顾声声强迫自己静下来。

她努力去想究竟发生了什么。

慢慢地。

她的脸色开始苍白。

她向清玄望去，清玄的嘴角有一抹的冷酷。

她又看向姜宸，姜宸的瞳孔中有残忍的冷光。

顾声声勉强稳住思绪，扶着桌子稳住自己的身体，桌子生硬，硌得她手心发痛。

宣政堂的屋门，被风吹得不断开合。

姜宸担心道：“声声，还好吗？”

“这就是昆仑墟的做派吗？”顾声声冷笑，她一把甩开姜宸的手。

姜宸不可置信地说：“声声……”

清玄微笑地对着吴桐道：“吴桐，你可承认是你谋害了忘道。”

顾声声深吸一口气，她短促地笑了一声。

严刑逼供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是君子所为吗？

她是想给师父报仇，让师父瞑目。

可不是栽赃陷害，让无辜之人饱受折磨。

吴桐垂着头，他毫无血色的面孔已经经不起折腾，他微微张唇，欲要开口。

“不是他。”

顾声声的声音很轻。

可却穿透了偌大的宣政堂。

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沉默良久。

顾声声淡淡地笑：“无论是谁，都绝不会是吴桐，我顾声声愿以性命做担保。”

吴桐缓缓抬头：“声声姐……”

众人怔怔地看着顾声声。

吴桐的眸中已盈然可见泪光。

姜宸扬起双眸，凝视着她。

他离她很近。

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她虽然在微笑，然而身子却在微微发抖。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沁出一抹俏杀，倔强又坚定。

他的眼眸渐渐深沉。

他发现那一刻，自己忽然很想轻轻抱住她。

黎素素笑着鼓掌：“真是好精彩，昆仑墟今日这出戏，唱的可真是，精彩纷呈。”

清玄顿了顿：“让夫人见笑了。”

“昆仑墟门内之事，与墨丞山庄的黎素素有何关系？”顾声声眉头紧蹙。

“声声……”姜宸欲要制止顾声声，可顾声声却先发制人。

她在那一刻忽然提高了音量：

“且不说在昆仑墟，我是主，她是客，随意进出昆仑墟的宣政堂，不需要通报行礼再入内吗？更何况如今是我昆仑墟在处理私事，黎素素贸然的打断，实属不雅之举，难为她还是庄主夫人，难登大雅之堂。”

黎素素心头一紧，脸上却若无其事笑。

“声声！不得对黎夫人无礼！”清玄的眼睛渐渐冰冷。

雨水夹杂着风，阴森中带着些许戾气和悲怨。

“我倒觉得，昆仑墟这套虚伪的做派更无礼。”顾声声冷冷打断清玄：“我再说一遍，请掌门放了吴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