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片真情冷处浓（2）

　　二人陪着婉贵人说了会儿话，婉贵人服下的药起了效，眯着眼睛泛起困，嬿婉和纯贵妃便就走了。

　　走至中庭，见日光正好，圃上黄花晨间所带的露珠早晒得无影无踪，柔嫩菊瓣团团簇簇，金黄得耀眼。

　　嬿婉回身，对纯贵妃说：“本来只想略坐一坐，不想就耽搁到这个时候。不劳姐姐送了，我自个儿回去就好。”

　　纯贵妃脸上惴惴，犹疑道：“从前我待妹妹，有些不厚道的地方，妹妹……别往心里去。”

　　嬿婉猜到她要这样说，不以为意地笑笑：“姐姐什么时候不厚道了，我怎么不知道？若说是为调去花房和启祥宫的事，那时我是宫女，职责便是伺候主子，主子若觉得不满，申斥训诫或者干脆打发了都是常事，哪里就不厚道了。说起来，我服侍过不少主子，却只在钟粹宫过得最舒心适意，没人打骂欺负，做得好了还有不少赏赐，这些都是姐姐为人厚道、御下有方才落在我身上的恩泽，我都感激得很。”

　　纯贵妃望着嬿婉，只觉得她真是个温柔又体贴的女孩子，想起从前因愉嫔的话而打发她去花房，叫她受了许多苦，心里格外过意不去。

　　“不管怎么说，总是我有对不住妹妹的地方，妹妹以后一空，一定要多来钟粹宫做做，也让姐姐有机会弥补从前的冒犯。”

　　嬿婉答应着离去，此后便时常往来于钟粹宫。

　　婉贵人的病很快就痊愈，嬿婉求着她教自己学画，她倒也十分认真地教导。

　　这日嬿婉陪着婉贵人为新画着色，胭脂极淡极淡，柔柔扫过画中人的脸颊，一层又一层，赋予他鲜活的肤色。

　　嬿婉看着婉贵人专注的侧影，忽而开口：“姐姐教我画花草时，随手一笔就栩栩如生，怎么平日里却只画皇上呢？”

　　婉贵人红了脸：“我想多练练人物肖像，画张最满意的，送给皇上。”

　　嬿婉想了想，拿起身旁的画轴，正是探病那日摆在桌上的画。

　　此时这画已送到内务府装裱完毕，嬿婉展开画轴，对婉嫔说：“我觉得这张就很好，完全可以拿去送给皇上了！”

　　“这哪里好了！”婉贵人脸更红了，搁下笔抢过嬿婉手里的画轴，匆忙卷起握在手中，低头不语。

　　嬿婉深深看着婉贵人，抿嘴一笑：“我知道姐姐不好意思直接把画给皇上，觉得这是献媚邀宠之事，可是姐姐，皇上日理万机，放在后宫中的心思本就不多，姐姐不把自己心意献给皇上，皇上怎么能知道呢。”

　　婉嫔叹口气：“这些我都明白，可既然皇上日理万机，我又怎么好意思为了儿女私情去干扰他。”

　　嬿婉并不觉无奈，上辈子她就知道婉嫔的脾气，诚惶诚恐，低入尘埃，不过是帝后不和时借着诗稿皇上临幸几天，就觉得自己对不住皇后，要跪在长街上请罪。

　　其实她有什么罪过呢，不说她身为妃嫔，侍寝是分内之事。就算真的对不起皇后，皇后不是她生身父母、不是她救命恩人，不曾对她有过一丝一毫格外优容，凭什么就不能踩着皇后的头往上爬一爬。

　　上辈子给婉嫔出主意时，嬿婉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那时她还不了解婉嫔，不知道婉嫔是那种渴望恩宠又觉得自己不配的人。

　　所以现在，面对婉贵人，她决定换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