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蛇妖

  胭脂整理好之后就打算动身前往蛇妖出没的树林。

  她也知道道济这几日一直关注着她的动向，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心生暖意。

  “你这么怕我出现什么问题？区区一个蛇妖，难道我还搞不定吗？”

  道济被戳穿，只是笑，并不回应。

  “我是真的希望你别去，我也是真的想自己试试。我总不能事事依赖你，事事都要你记挂着我。我下凡是来帮你的，不是给你添麻烦的。我知你担心我，可我也不是什么软弱可欺之人，我倒是乐意让你一直陪着我，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道济是天下人的，我没有理由一直霸占着你。”

  道济怔住，不知何时眼眶有些微红，胭脂却还在继续说着。

  “你每天都很忙，我知道的。你要分心为冤屈之人匡扶正义，要为穷苦之民赈灾济贫，无时无刻不在锄强扶弱、亦无时无刻不在济世救民，这样已经够你费心神了，这世间却还要仰仗你对付乾坤洞主等一众妖魔。几乎所有人都在渴求圣僧的庇护，如今若多个我，你又怎么吃得消呢？修缘，我真的心疼你。我开设医馆不是一时兴起，只是想为你分忧，如今捉蛇妖亦是！这几日你还忙着担心我，觉都没睡好吧？瞧，这黑眼圈是越来越重了。”

  “胭脂！可是！”道济还是想陪着她去。

  “试着相信我吧。我保证，如果我遭遇危险，我一定第一时间传信告诉你。”

  胭脂不等道济反驳，丢下最后一句话就飞走了。

  “我是来与你并肩的，不是来站在你身后求庇护的。”

  道济咂摸着这句话，倒也真的听信她的没有跟上去。

  道济确实很忙，今天他还答应了大家参加一场法会，然后为众人祈福，筹集募捐善款后又要马不停蹄地去采购粮食，再拿去赈灾。陈亮和赵斌今天也要找他展示修炼成果，他也是时候教他们新的术法了。

  道济知道，他的胭脂就是认准了他这一天注定会脱不开身，所以才选择今天出去。

  可是没有什么事情会难倒他的，他可以分身，不过就是如胭脂所说，多费些心神罢了。

  她说的对，他肩上的担子一直很沉重，有时压得他几乎没时间吃饭。

  道济其实想对胭脂说，她不是他的负担。他想告诉她，冬天里冷风中助他御寒的新围巾特别温暖；他想告诉她，无论何时只要回到禅房里就会有的温热饭菜让他尤为感动；他还想告诉她，她为他特地酿的、偷藏在竹屋暗板下的酒总是能帮他扫除所有的疲惫。

  但他最想告诉她，因为有她，他觉得不再孤独。

  出家数年，从来没有人这样细致地为他着想，除了她。

  仅仅是想到这，道济几乎就会忍不住红了眼眶。

  “阿弥陀佛，愿我佛保佑，胭脂这一趟顺风顺水、平安归来！”

  道济在殿中参拜了好一会，强忍下眸中湿意，这才抬脚去忙自己的事。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道济今天办事效率出奇得高。结束完一切，太阳竟还没下山。

  于是道济蹲坐在灵隐寺门口，一口一口慢慢喝着葫芦里的酒，耐心地等待某个人的归来。

  他看着金黄的落日一点一点地靠近地平线，又一片一片数着被风吹落的树叶。

  “一百八十一。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道济终于开始烦躁起来，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却还不见胭脂的身影。他开始猜想胭脂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他还在细细反思今天一早在佛祖面前许下的心愿有没有说错人。他真害怕他说成了他自己，不然为什么他今天顺风顺水，而胭脂，日落西山了还没有归来？

  就在他忍不住掐指算胭脂的去向时，一道甜甜的略带有些兴奋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我回来啦！”

  道济看见胭脂终于在天光湮没的前一秒平安归来，心里的大石头这才稳稳落下。可再抬眼打量，却见胭脂满身脏污，洁白的脸上也沾了些灰尘黄泥。

  “我告诉你！那个蛇妖可狡猾了！都说狡兔三窟，哼！你猜猜它？它有十几窟！可把我累死了！它还机灵，知道我是来找它麻烦的，一看见我就跑！天呐！鬼知道我在林子里陪它玩了多久的捉迷藏！搞得我一身脏污，难看死了！”

  “不难看。”道济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忍不住笑起来。

  “你还笑！你倒是开心了，终于有人跟你一样脏了！衣服也破破烂烂了！”

  “脏了我们就洗，衣服破了我们就换，没什么大不了的。”

  “哈！你还知道哇！那你怎么不换？”

  “那我也没有叽叽咕咕抱怨嘛，我觉得我挺好的。”

  “好嘛！我累一天了，抱怨几句还不成了？”

  “成！”道济只是觉得，安全回来就好。

  “我告诉你，我后来抓到了那个蛇妖，你猜猜它多大？”

  “这么淘气，不会是个，可爱的，宝宝蛇吧？”

  “哇！你很聪明啊！就是的！我后来知道它也只是一时走了错道，这才贪上了人家至纯至善的精血，想走捷径。不过我最后教育它啦！它还哭唧唧地告诉我它错了，然后就把解药给我了，我都要走了，它还在那哭呢！”

  “天呐？这么能哭？还真是个宝宝呢！”

  “对呀对呀，最后我看不过去，又回头把它哄好。宝宝就是宝宝，难哄也好哄，这才耽搁了我这么久，真的是累死我了！”

  “饿吗？”

  “饿！我饿得都能吃下一头牛了！”

  “哇！这么饿啊？那赶紧，我给你留了饭菜，快去吃吧。”

  “好！还有还有，今天在那个林子里我还看见......”

  道济看着胭脂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跟他分享今天的趣事，觉得所谓幸福也不过如此。

  “咳咳！”胭脂突然停下筷子咳嗽起来。

  “都叫你慢慢吃了，呛着了吧？别急啊，我马上跟你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