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漂亮

李珑芙醒来，不禁慨叹：居然累到睡着了，奇怪的是，怎么把梦中的小孩代入了约瑟夫的脸，这是不是可以算噩梦！

“你再不醒，天都要黑了。”耳边传来标志性的轻飘飘的声音，李珑芙才意识到自己在车里睡了一下午。

“为什么不叫醒我？”因为奇奇怪怪的梦，李珑芙还生了点起床气。

“你那是人的作息吗，有效训练不是这样的，你不怕猝死啊？”

李珑芙语塞，想到一个人——方家哥哥方铲。

他比自己睡得还少。

看黄炫辰下车，李珑芙立马也开门跟了上去，这才发现身上盖着黄炫辰的外套，心里居然有点暖融融的。

刀子嘴豆腐心！

“挑几个你喜欢的款式。”

李珑芙心里一紧。完了，又要挑衣服。

瞅了好半天，李珑芙指向一个领口镶有珍珠边的白裙子说：“这个很漂亮耶。”

“穿裙子怎么打架。”黄炫辰有些头疼地笑了出来，托住李珑芙的头，把他的头转到男装区。

其实李珑芙那句话是真心的。

他一直喜欢这样干净漂亮的衣服。

李珑芙看着各色各样的衣裤，像是入定了一样，也没有决断。

“你都快把衣架子看穿了。实在挑不出来的话，先去量量肩宽腰围什么的吧。”

“哦……”

黄炫辰问工作人员只要了把米尺来，上手。

“太瘦了，莉莉芙。”

“已经在加餐了。”

“为什么加餐？”

“为了赢比赛，留下来。”

“你亲我一口，我让你留下来。”

“滚滚滚……。”

李珑芙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雀斑周围渐渐浮起了一片晚霞颜色的红云。

黄炫辰抿嘴笑了笑，到前台去了。

是错觉吗？刚才那儿好像有人站了很久。

李珑芙警觉地向橱窗看去。

什么人都没有。但是他一向耳朵很好，可以听到店员的议论。

“那是城主看上的人？”

“宠着玩玩的吧。”

“男的还是女的啊？”

“还长了一脸麻子呢。”

……

麻子？什么麻子？糟了……李珑芙愕然，想到从获救开始自己就从未好好照过镜子，黄炫辰的房间、训练室都没有镜子，粉底盒也不翼而飞，早都忘了遮雀斑这事了。

李珑芙慌慌张张地跑到店内一个全身镜前，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头发长出来了一些，露出黑色的发根，丑陋无比；瘦得脸颊都凹下去了，颧骨怪异地突出来；还有从鼻梁延续到耳朵的雀斑，怎么看都膈应得受不了。

怪不得几次展露可怜的眼神都失败了。

怪不得被当成谁家低贱的小姘头。

……

李珑芙随着掉落的泪水蹲下来，左抹一把，右抹一把，眼泪没了，雀斑还在。

想起坠机后的种种痛苦，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水煮菜和撒盐的白肉吃不惯，

被核怪舌头包住以为此生结局已定，

四肢扭伤疼到难以入睡，

喝苦药时的窒息，

端枪3小时胳膊失去知觉，

跑10公里嗓子一直冒血，

活得很骄傲自负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会

……

其实这些都能受得住，

但是

金丝雀怎么可以不漂亮，

橱窗的娃娃怎么可以不漂亮，

Felix怎么可以不漂亮……

李珑芙失声地嘶喊着，眼泪划过雀斑，流进嘴角，流进颈窝。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完美的东西，就连科学赖以发展的公理，也总是有着某某假设，某某前提。 然而，完美，这样一个乌托邦式的假想，却是促进古往今来世界上许多人的源源动力，

也是世界上许多人无法承受的不可解脱。

李珑芙坐在地上深深地垂下头，用手抓扯着自己的脸，像是暴走的怪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