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谋杀案》第五章
三楼，301室。
宁嗣音舒适地躺在宽大的床上，身体完全放松，呼吸均匀而深沉，如同起伏的潮汐规律而有力。
许爻和苏屿白站在宁嗣音床前沉默地注视着睡着的他。
“他真的一点儿声音听不见？”苏屿白低着头在许爻耳边问道。
许爻其实也没在看宁嗣音，只是脑子里想着案子，“不知道。”
“我觉得凶手就是他。”
“嗯？”许爻抬头，疑惑地看向苏屿白。
“你想啊，凶手至今没有落网，案子也没有查清，凶手随时有再次作案的可能，而他能这么安——卧槽！”苏屿白话还没说完，宁嗣音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吓得苏屿白脱口而出一句脏话。
“顾引夕你怎么又来了？”宁嗣音揉眼睛的空荡看了眼床边站着的两位。
苏屿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微笑着回答：“我、他——”
“咳咳。”苏屿白刚开口，许爻轻咳两声打断了他，“宁先生，小苏是我的保镖，您和顾引夕先生很熟吗？”
“哦哦。”宁嗣音又细细端详了几眼苏屿白，“不熟，见过几次，长得很好看，个子高高的，不过好像……不会说脏话。”
苏屿白俯下身，屈膝拦住打算起身的宁嗣音，凑近他的脸，极具压迫性地凝视着宁嗣音的眼睛，“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宁嗣音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床上，立即否认，“没有，没有……”
许爻拉过苏屿白，柔声劝阻道：“你别吓他。”
苏屿白收回目光，退后几步站到许爻身后。
许爻微微欠身，面带诚挚歉意，语气温和，“抱歉宁先生，我们只是想来问一些事情，打扰的话您继续睡。”
“不打扰不打扰。”宁嗣音瞥了眼身后的苏屿白，立即起身。
许爻眉眼弯弯，脸上挂着真挚的笑，“你不用害怕，小苏对你没有恶意。”
宁嗣音立马又露出开朗的笑，余光瞥到苏屿白的脸色，躲到了许爻身侧，“那就好。”
许爻突然笑意一转，脸色一变，露出渗人的笑，“但是我对你有恶意。”
宁嗣音本能地一颤，瞳孔瞬间睁大，下意识地迅速松开了原本紧紧环抱着许爻胳膊的手。
苏屿白大声笑了起来。
许爻这才收敛了他难得暴露的恶趣味，正色道：“宁先生，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想了解一下五年前发生的故事，您方便透露一下吗？”
宁嗣音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轻叹一口气，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五年前案发时，我在读大学，直到辅导员通知我，我才……”宁嗣音说着，头埋得更低了，声音渐小。
许爻沉默半晌，待宁嗣音恢复了情绪才继续问道：“当年凶手不是被抓住了吗？”
“没有！”宁嗣音激动地抬起头，右手紧紧地握住椅子扶手，抬起的双瞳里迸发着恨意的火花，“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年的凶手就是李阳！”
许爻微愣，“你怎么知道？”
宁嗣音冷笑一声，“当年被处死的凶手只认了罪，没有口供，甚至连杀机都没有！”说着双目圆睁，炽热如火，胸膛剧烈起伏，“就凭在他身上搜到的斧头和现场的脚印？你是侦探，你比我清楚，这太容易伪造了。”
“那你怎么知道是李阳？”
“我委托私家侦探去调查了。”宁嗣音平复了一下心情，在椅子上坐好，“警方草草结了案，但我不能让我父母死的不明不白。”
“对方调查到多少，如何确定凶手就是李阳？”许爻问道。
宁嗣音顿了顿，回答道：“我没钱，只买了个答案，不过我相信只要有答案我一定能推理出过程。”
苏屿白没憋住笑出了声，见二人脸色严肃地看向他，掩着面道：“不好意思，下次一定忍住不笑。”
宁嗣音瞪了他一眼。
“所以收到信件，您第一时间就赶来了？”许爻问。
“是，凶手自投罗网，我当然要来。”
许爻笑笑，声音放轻了，“你打算怎么报仇？”
宁嗣音顿住，总觉得许爻的眼神里藏着很多东西，一时之间有些恐惧，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语。
“是你杀了他？”苏屿白手撑在宁嗣音的椅背上，弯腰直视宁嗣音。
宁嗣音立即摇了摇头，躲避苏屿白的眼神，否认道：“我没有。”
“只有你有杀机。”苏屿白歪头追上宁嗣音逃避的双眼，不让他有任何一丝隐藏情绪的可能。
宁嗣音把头转向另一边，依旧不敢和苏屿白对视，“温彦和江杞也有杀机，或许他们也知道凶手是李阳，只是没和你们说。”
“谢谢宁先生提供的线索，小苏，我们走吧，不打扰宁先生了。”许爻制止了苏屿白的继续询问，拍了拍他的背，瞥了眼角落里完好的两根蜡烛，合上本子离开了。
——
三楼，302室。
许爻和苏屿白走到302门口的时候，叶纬像是早就预料到似的开着门迎接他们。
“打扰了，叶先生。”许爻客气道。
叶纬带着痞气地一笑，勾过许爻的身子把手搭在许爻肩上，“能为许侦探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
苏屿白刚想有所动作，许爻背在后面的双手对着他比了个停止的手语。
苏屿白黑着脸放下手跟了上去，照例看向镜子边的烛台，两根蜡烛不多不少，没有拆封。
“叶先生，冒昧地问一声，您对于自己收到信件的事不感到好奇吗？来蓝英别墅七天，您依旧没有寻找任何答案？”许爻问道。
叶纬慢悠悠地搂着许爻坐在小沙发上，懒散地靠在身后的沙发背上，语气依旧漫不经心，“好奇心害死猫，我只是来度假而已。”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苏屿白站在许爻身边，侧头看向叶纬，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许你早就成了别人的猎物。”
叶纬只是笑笑，没什么反应。
许爻刚想开口继续问，却瞥见桌子的角落里放着一张照片，是黑白照，像极了遗像。
苏屿白注意到许爻的目光，心领神会地走过去拿起了照片，递给许爻前瞄了一眼，顿住了。
“怎么了？”许爻问道。
苏屿白眼神漆黑地盯着叶纬，把照片递给许爻，“你怎么会有温彦的……遗照？”
许爻接过照片，细细端详了片刻，没等叶纬说话便先开了口：“这不是温彦。”
叶纬鼓了鼓掌，赞赏道：“不愧是名誉全城的大侦探。”
苏屿白拿回照片仔细看，确实和温彦有些区别，温彦的鼻梁线条更为优雅精致，略微高挺，而照片里的人笔尖较为圆润饱满，温彦的眼角下有一颗极小的痣，而照片里的人没有。
“这是？”许爻看向叶纬问道。
叶纬语气里有些叹惋之意，“这是温彦的姐姐温华。”
“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苏屿白问道。
“看不出来吗？我是她男朋友。”叶纬道。
苏屿白不由追问道：“温华死在五年前？”
叶纬点点头，脸上却看不出什么难过的表情，“她死后我消沉了两年，不过现在我已经彻底走出来了。”
许爻拿着笔的手停留在本子上，温彦，宁嗣音，叶纬，江杞，全都指向五年前的案件，或许宁嗣音说得对，也许别人早已知道真凶是李阳，特地来此报仇。
苏屿白轻哼一声，似乎对“两年”这个词极为讥讽。
“叶先生，您可知当年案件的真凶？”许爻问。
“知道啊，白士诚，北堂道流民，不是已经被执行死刑了吗？”叶纬语气悠悠地回答。
“您不觉得奇怪吗？白士诚只是承认了罪行，但如何犯罪他什么也没说，包括杀人动机。”许爻侧过头，目光如炬，直视叶纬眼睛。
叶纬怔了怔，收起了那份漫不经心，正色道：“我当时只顾着自己难过，没去细想这些。”
“那你可知，真凶就是李阳？”许爻眼神与方才温润如玉的模样截然相反，带有侵略性地渐渐攻下叶纬的躲闪。
“我……”叶纬侧过头，语气低了下去，“我不知道。”
“收到信件的人大多和五年前的灭门案有关，叶先生，您说您已经从当年的事情中走了出来，为何还来此地？”
“我知道小彦会来，”叶纬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件，“小华死后，我怕小彦有危险，派人暗中保护小彦，这是我雇佣的人给我传来的信，他们说小彦已经准备动身了，所以我也得跟来，她是温家唯一的幸存者。”
许爻打开信件看了几眼，不外乎是报告温彦日常行踪，没有什么奇怪的，便把信件还给了叶纬。
许爻和苏屿白走后，叶纬关上门，突然看着天花板上的红点，诡异地一笑。
——
五楼，501室。
许爻敲响501房门时依旧没有等太久，门一打开许爻就转头对苏屿白使了个眼色。
苏屿白勾唇一笑，单手捏的骨骼咔咔作响，门开的一瞬间眼神陡然凌厉，好似猎豹锁定猎物一般，身形疾动，犹如离弦之箭般迅猛出招，瞬间突破静谧的空气壁垒，手臂化作一道残影，携带着雷霆之势直奔房内的人而去。
顾引夕反应也十分敏捷，凭借灵活的步伐与精准的预判，险险避开这次攻击，反手回挡，在几招之内便迅速从防守方转为进攻方。
苏屿白眼角一扬，像是捕捉到猎物一般兴奋，避开顾引夕一招一式的同时出拳快如闪电，场上局面再次发生扭转。然而苏屿白刚打得正起劲，顾引夕在他躲避时砰地关上了房门，苏屿白差点没一拳砸下去。
“喂，你怎么不讲武德？”苏屿白猛拍房门冲里面喊道。
门内传来顾引夕冷淡的声音，“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如好好查一查案件的真相。”
许爻拽住苏屿白打算暴力开门的手，礼貌地敲了敲顾引夕的门，“抱歉顾先生，能让我们进去检查一下房间吗？”
门被打开了，顾引夕无视苏屿白想要杀人的眼神，微微侧身让开了路。
许爻道了声谢便走进门。
屋内陈设和二楼差不多，床，桌子，窗，镜子，梳妆台，椅子，都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镜子边的烛台上放着两根蜡烛。
唯一与其他房间不同的便是顾引夕的房间干干净净，桌上和梳妆台上都没什么东西。
“你房间怎么这么干净？”苏屿白看着靠在门框上的顾引夕问道。
顾引夕收回看许爻目光，神色淡漠，“赶上暴雨天，东西都被打湿弄丢了。”
许爻检查完整个房间，道了声谢，继续发问道：“顾先生为何会来蓝英山？”
“爬山。”
“下暴雨后顾先生没急着下山吗？”
“不认路。”
两次回答都无懈可击，许爻对眼前这个人的怀疑又加深了几分，“那么案发时，顾先生在做什么呢？”
“自己房间，看书。”
许爻看了眼桌子上放着的阿加莎的《怪屋》，“这本吗？”
顾引夕表情平静地看着许爻：“许侦探有空可以看看。”
“谢谢顾先生的推荐，我有空会看的，”许爻微微欠身，走出了门，“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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