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嗣,你一定会好起来的。”齐铁嘴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
沈嗣慢慢坐了起来。
齐铁嘴赶紧扶住他,往他的背后塞了一个枕头。
“我要离开长沙城,去找那个治好我的人。”
沈嗣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苍白的脸上带着浅笑,像飘渺的云,风一吹就散。
“啊?”齐铁嘴忍不住不舍,拉着沈嗣的衣袖。
就不能不走吗?
可是齐铁嘴的理智告诉他,只有离开,沈嗣的命才能保住。
他不能看着沈嗣再吐血。
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
看得他直揪心。
“什么时候走?”齐铁嘴的语气不由地变的低落,声音也很轻。
“明早吧,今天把事情安顿好,明早就走。”
沈嗣伸出手摸了摸齐铁嘴的眼尾,无奈地一笑。
又轻又浅,像是一朵棉花。
“别红了眼睛啊,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不在的时候,还要拜托你把我这房子看好呢。”
“还有伍子和阿奇,也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
“我才没哭。”齐铁嘴拿袖子一抹眼睛,嘴依旧很硬。
“我知道了,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等你回来了,我一定拿着捧白山茶去接你。”
“好。”
沈嗣点点头。
和齐铁嘴告完别,沈嗣拖着病体去找了吴老狗。
“稀客啊。”吴老狗惊讶地看着沈嗣。
面色苍白如纸,这种情况还出来找他?
“咳咳咳!”沈嗣以手抵唇,“我明天就要离开长沙城,茯苓还有三只狗崽子,兴许就要麻烦您照顾了。”
吴老狗又是疑惑又是惊喜。
“你要走?”
“是,要去治病。”
“行,你就放心交给我吧,等你回来看到的肯定都是白白壮壮的!”
吴老狗一口同意了下来。
治病嘛,兴许要一年两年的时间。
这时候的吴老狗是这么想的。
这一天沈嗣并没有和太多人告别。
齐铁嘴、吴老狗再加上一个张启山。
沈嗣见到张启山的时候,发现他有些不对劲。
“八爷说你看到幻觉了?”
张启山点点头,时不时陷入幻境,让他心神憔悴。
兴许是陨铜让他变成这样的,沈嗣见过了古墓深处的陨铜。
也知道了古墓的秘密。
陨铜的作用他是知道的,能够让人长生不死。
这或许也是日本人一直觊觎古墓的原因。
他该告诉张启山这个秘密吗?
他能保证张启山不会对陨铜起贪念吗?
沈嗣不能保证。
可几年的交情却不是作假的。
“兴许古墓里面有解决你这个毛病的办法。”他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
张启山抬眼看向了他。
深邃的眼眸盯了一会儿沈嗣。
慢慢地点了点头。
“明天就走吗?”
“对。”这片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土地,这些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人,都让沈嗣牵挂不下。
“怎么苦着一张脸?”张启山轻轻笑了一声。
他永远自信又张扬。
沈嗣实话实说,“我有些担心,二爷、陈皮、八爷……。”
“别担心,有我在长沙呢。”张启山站起来拍了拍沈嗣的肩膀。
高大的身材和笔挺的军装让他看起来格外具有说服力。
让人不自觉地信服。
“二爷我会把他救出来的,等你回来后,长沙只会变得更好。”
“我送你回去收拾行李。”
“早去,早回。”
被张启山送回家的沈嗣回来后又跟阿奇和伍子交代了一二。
阿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和沈嗣告别,“师傅你可一定要早点回来啊,我可还等着您参加婚礼呢!”
“好好好。”沈嗣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吸溜着鼻涕。
这徒弟,不管长多大都是小孩性子。
最后一个和沈嗣告别的是解九爷。
他是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开着车停在了沈嗣家门口。
拿着行李出来的沈嗣看见他愣了一瞬。
“上车,我送你。”
沈嗣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还在沉睡中的长沙城。
解九爷亲自开车接送,他算是头一个吧?
“在想什么?”解九爷问他。
“在想,你怎么来送我了?”
“你要走,我怎么可能不送送你。”解九爷的眉眼间带了点苦涩。
连离别都不让他知道,还真是狠心。
“你要去哪?我以后好去找你。”
沈嗣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我会去哪,这片土地太过辽阔,天南海北的,你怎么找我啊?”
“那你治好病了回来找我吧,我就在这,肯定不让你找不到我。”
解九爷轻轻笑了笑,说话的声音也很轻柔。
可诺言却十分郑重。
“等你回来了,能吃的东西可就多了,我院子里的桂花都给你留着,到时候泡水还是做成糕点都随你。”
还没有离别,他就想着重逢了。
沈嗣笑弯了眉眼,“好啊。”
他同样期待重逢。
“到了。”汽车开到火车站的时候天还是黑的,解九爷下车目送着沈嗣离开。
清瘦的背影,挺拔的背脊,一如从前无数次他目送着沈嗣离开时看见的一样。
“珍重。”
“珍重。”
道别完,一直到那道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解九爷才抬起头看了看天色。
他能等到沈嗣回来的。
就像从前一样。
他等到了沈嗣在他家吃饭,在他家里过夜。
同样能等到沈嗣回来。
只是……
“长沙冬天的夜未免也太长了些。”
作者要写爱情,就不能只写爱情,要写‘我不信这个’‘我求你保佑’,要写送不出去的白山茶,要写‘我喜欢冬天’和‘冬天的夜太长了些’,要写等不回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