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腿,沈嗣就打算离开了。
李嫂子还招呼他留下来吃完饭再走。
可沈嗣眼神一瞥半截李,他的眼神里明显带着赶人的意味。
沈嗣不由得有些好笑。
“多谢李夫人,只是家里还有草药要处理,沈某就先走了。”
说完这段话,半截李看向沈嗣的眼神都温和了许多。
半截李从来不掩饰他对寡嫂的感情。
尤其是当他有了能力之后。
要是有人敢说些什么,不是被剜了眼睛就是被割了舌头。
久而久之便无人再敢置喙。
只是有的时候,眼神会透露出怪异的神色。
但沈嗣不一样。
他看向两人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对普通的年轻男女。
而不是小叔子和寡嫂。
收拾好药箱,阿奇拎上药箱跟着沈嗣走出李府。
一阵风吹过,沈嗣忍不住咳嗽了好几下。
“咳咳咳!”
他这次咳嗽得比早上还厉害。
阿奇忍不住劝道,“师傅是不是受寒了?还是回去喝一副药吧,万一风寒严重了就不好了。”
沈嗣捂着嘴,没有拒绝阿奇的好意。
他自己知道这具身体到底有多残破。
内里像是被掏空了,如同风烛残年的老者一样。
“好,回去就喝。”
入夜,风愈发喧嚣了,吵得人心烦意乱。
沈嗣喝了药,被阿奇压着早早上床睡觉了。
月上柳梢头,泠泠的月色里凝出了寒冷的露气。
今天的月不亮,被薄薄的云遮住。
朦胧又虚幻。
沈嗣睡梦间恍惚听见了什么。
好似有人在求救。
少年的声音粗噶,好像正在变声期。
也有可能是因为喊了太久,嗓子喊哑了。
“求求您,救救我奶奶!求求您!发发善心!”
就这么一句话来来回回喊着。
陈皮不知道自己已经喊了几遍了。
也不知道在几家医馆门口跪过,又在几户人家门前跪过。
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嗓子眼里全是血腥气,吞咽一下就疼极了。
双腿是麻木的,好像已经冻僵了、跪废了。
额头是疼的,有干涸的血竭,也有还在往下流的液体。
闭上眼睛,额头狠狠嗑在地上。
干哑的嗓子还在重复着。
“求求您,发发善心!救救我奶奶!”
只有紧紧闭着的大门冰冷沉默地看着少年。
他好像快要不行了。
脑袋晕乎乎的,身体也摇摇欲坠。
“求您……”陈皮又要往地上磕头。
“嘎吱!”大门打开了。
一双微凉的手虚虚捂住了他的额头。
但是陈皮的力道太大了。
额头连带着那只手磕到了地上。
额头不疼,那只手的主人反倒吸了一口冷气。
周围更是多了些嘈杂的声音。
“师傅!”“沈大夫!”
陈皮这才愣愣地抬头去看。
来人穿着单薄的衣服,还有些凌乱,明显就是才从床上下来的。
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
披风没有系上,领口被另一手拢住,长长的尾部拖在地上。
他蹲在陈皮面前,一双如烟雨般的眼睛看着陈皮。
寒冷的夜里,急促的呼吸让他的面容被白雾模糊。
世界在此刻变得寂静。
月朦胧,雾朦胧,忽见人间惊鸿客。